走近伊朗 倾听她的美丽与哀愁

设拉子的粉红清真寺被誉为伊朗最美的清真寺。
设拉子的粉红清真寺被誉为伊朗最美的清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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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行程,回首半个月在的伊朗所见所闻,对这片土地却多了些立体的视角、复杂的心态。伊朗像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只有走近她,才能懂得她的美丽与哀愁;伊朗又像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只有倾听他,才能了解他的前世与今生。

准备很久的伊朗自助游,到出发的一刻,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临行前,重温两部有关伊朗的奥斯卡获奖电影,一部是伊朗人拍的《分局风暴》(A Separation),另一部是美国人拍的《救参任务》(Argo)。双方殊途同归,重点都在个“离”字,似乎伊朗是个地狱般的国度,只有逃离才是出路。然而,当我结束行程,回首半个月的所见所闻,对这片土地却多了些立体的视角、复杂的心态,甚至可以说,它让我流连忘返。

这片土地,景色壮丽、历史悠久、文化厚重、命运多舛,巍巍雪山的不远处便是炎炎沙漠,暮气沉沉的外表下尽显生机勃勃,波斯帝国的记忆与现代社会的文明处处融合,清真寺的诵经声与大巴扎的吆喝声时时交汇。伊朗,就像一个带着面纱的少女,只有走近她,才能懂得她的美丽与哀愁;伊朗,又像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只有倾听他,才能了解他的前世与今生。

美丽与哀愁

伊朗之美,首先在于建筑。游客走进一座座清真寺,抬头仰望,无不被装饰美丽的穹顶所震撼。波斯的建筑风格整体简洁、细节繁复,具有几何学上的对称之美。波斯人把颜色与花纹运用到极致,使得这儿的清真寺不仅是宗教场所,也成为美学典范。

伊朗的小女孩背着Hello Kitty包参加宗教活动。

最出名的是设拉子的粉红清真寺,每天早晨,阳光透过彩色的窗花,在石柱与地毯上洒下光芒,美丽得让人窒息,神圣得让人肃静。波斯建筑之美,还体现在花园上,波斯园林中栽培着果树与花卉,凉亭和回廊环绕其间,蓄水池、沟渠、喷泉起支配作用。在一座座波斯园林里漫步,仿佛走进了尘世中的天堂。

伊朗之美,其次在于文学。在伊朗,发行量最大的著作是《古兰经》,第二是大诗人哈菲兹的诗集。他的诗深受苏菲主义影响,主题多是爱情和美酒,追求精神的自由,被誉为“诗人的诗人”。大文豪歌德曾赞美他:“哈菲兹啊,除非丧失理智,我才会把自己和你相提并论。”

哈菲兹的墓园位于设拉子郊外,在这里,总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当地青年坐在草地上,手捧诗集静静诵读。伊朗人民热爱文学,尤其是诗歌,除了哈菲兹,《列王纪》的作者菲尔多西和写出《果园》与《蔷薇园》的大诗人萨迪,也在伊朗家喻户晓。

          

伊朗之美,还在于工艺。波斯地毯享誉全世界。对于其他国家来说,地毯可能只是酒店或工作场所里毫不起眼的日常用品,然而对于伊朗人来说,这里的每一块地毯都是独一无二的艺术品。波斯地毯用料讲究、工艺精湛,即便是熟练的手艺人,也要花上几年才能织出一幅图案复杂的优质地毯。

记得在伊斯法罕的巴扎里,看中一块精美的小毯,向店主询价,店主伸出三根手指。“300美元?”“3000。”“也太贵了!”“朋友,你花3000美元买个名牌包,用几年就扔了;这块地毯是老手艺人花几年心血织成的,世上没有相同的第二块,几十年后它仍能光彩照人。你还觉得太贵了吗?”听了这话,我无言以对。

伊朗之美,最美的还是人。在这个男色女色泛滥、“颜值”成为流行语的时代,伊朗人真正当得起俊男靓女的评价。伊朗的小伙儿魁梧挺拔,硬朗的外表下透着一丝柔情,如果换上古装,必定将是迷倒万千少女的波斯王子;伊朗的姑娘更是举世无双,她们精致的脸庞,兼具西方人的立体轮廓和东方女性的妩媚,面纱之下,更增添一份神秘。

记得儿时读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里描写过“紫衫龙王”黛绮丝,这位明教圣女曾是武林第一美人,让无数英雄倾心。不知金庸大侠是否真的见过波斯美女,但我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笔并没有夸张。

世上美丽的地方有很多,上天却赋予它们不同的气质。波斯之美,不同于法国式的浪漫,不同于印度式的热烈,它带有一分沉静、一丝忧郁、一种哀愁,但它又哀而不伤,与日本式的凄美大相径庭。

         

这种气质从何而来?或许是伊朗人热爱古典音乐与诗歌,因而多了一些感性的文艺气质?或许是这里的宗教深受神秘主义派别影响,让人们注重内心的修行与深刻的自省?又或许是这个民族历史悠久而又多灾多难,在她的子民心中烙下了复杂的记忆?我不得而知,更不敢断言。但我深深地感受到,这种淡淡的哀愁,写在波斯音乐的音符里,写在波斯文学的文字里,写在波斯少女的眼眸中,让伊朗的美丽更深沉、更隽永。

         

前世与今生

在伊朗,走过德黑兰、伊斯法罕、设拉子、亚兹德等城市,一个伟大文明的千年历史,在我眼中展现出波澜壮阔的画卷。

波斯波利斯遗址的浮雕讲述着阿契美尼德王朝曾经的辉煌。

夕阳照射在波斯波利斯万国门的雕像上,仿佛看到阿契美尼德王朝的雄图霸业;千年不灭的圣火在神殿里熊熊燃烧,仿佛感受到琐罗亚斯德教徒向往的光明;狂风吹起亚兹德驿站遗址的黄沙,又似乎听到古代丝绸之路上的驼铃。

加兹温的神秘古堡,讲述着阿萨辛派刺客的传奇;伊斯法罕的雄伟广场,重现萨菲王朝的光荣;德黑兰的华丽宫殿,展示巴列维时期的奢华;道路上随处可见的哈梅内伊画像,时时提醒着人们,现在的伊朗是由谁主宰。

数千年往事,几度兴盛、灭亡,几多风雨、血泪。转转折折走到今天,今日的伊朗,却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复杂面相。

在政治高层,保守派和改革派明争暗斗;在民间社会,传统价值与现代思潮发生碰撞。同一条马路上,可以看到身穿传统服饰的老妇人,头发染黄听着音乐的时髦青年,甚至还可以看到美术系的女生在宣传抽象人体雕塑展。前现代、现代、后现代,种种元素交汇在一起,光怪陆离。

德黑兰的交通拥堵情况十分严重。

德黑兰这个超大城市,无法避免地染上发展中国家的大城市病:地铁虽然四通八达,但高峰期永远挤不上去;道路虽然宽阔笔直,但堵起车来让人绝望;寒冷的冬天室内虽有暖气,但外面时常笼罩着一层雾霾。这个庞大的城市吸引着越来越多的外来人口,提供着全国最优质的教育、工作机会、消费场所,它充满活力,却又杂乱无章。

旅游的过程中,曾多次被人问起是否喜欢伊朗。作为游客,一方面出于对主人的尊重,另一方面确实对美丽的景色和友善的人民留下好印象,我总是回答:“非常喜欢。”然而当我反问他们怎么看自己的国家时,总能感受到一种复杂的心态,一种混合着不容置疑的爱国自豪感与对部分社会现状的不满意感的心理。

德黑兰原美国大使馆外的反美宣传画。

伊朗社会对待西方尤其是美国,更有种说不清的心态。一方面,大街上到处挂着反美宣传画,西方的生活方式被批评为“腐朽糜烂”,Facebook等一些网站也遭到屏蔽;另一方面,虽然被西方制裁多年,连飞机零件都买不到,但美式炸鸡和可乐却随处可见,苹果手机和流行音乐也广受伊朗年轻人追捧。

从亚兹德到设拉子的路上,包车的小伙子叫萨迦。他每天开车拉客人忙到深夜,第二天又要早起,迎接下一批游客。快分别的时候,我拿出iPhone,想跟他来个自拍合影留念,没想到这家伙说:“用我的手机拍吧,回头用WhatsApp发给你。”说着从兜里掏出个大号iPhone来,拍照镜头比我的好得多。

萨迦告诉我,他之所以起早贪黑地挣钱,并不是为了买新手机,而是因为他和一个姑娘相爱,希望自己能通过努力,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我祝福他俩早日结婚,萨迦却说:“结婚和恋爱不一样,一定要双方家长同意才行。我俩还没见过长辈,希望我的父母能接纳她,也希望她父母喜欢我吧。”

一路上,我遇见很多像萨迦这样的伊朗青年,他们虽然平凡,但待人热情友好、工作努力上进,遵守着传统价值观的同时,也追求着现代的生活方式。也许这才是真正伊朗人的样子,和我之前所想象的迥异。诚然,伊朗当局一直在抹黑西方,但是欧美国家和主流媒体,又何尝没有妖魔化伊朗呢?双方犹如两条平行线,各自向前、互不相交。有那么一段时间,人们似乎看到了伊核协议达成和西方制裁解除的曙光,然而随着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以及相对温和派的伊朗前总统拉夫桑贾尼去世,这道曙光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只单纯地希望,这里一切都好,一切都会变得更好。说离别很难,但是一定会再见,再见也不会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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