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访者提供照片


张时薰的新摄影展,延续上个系列对种子和芽苗的观察。她把芽苗放在暗箱里带去不同的人家,以窗外景色为背景,从芽苗与窗外风景的关系来看自己和家人的矛盾。


张时薰的新摄影展“The movingly minute scale of a restricted life”,来源于她深层次的一些自我思索。


“去年得到法国语文学院(Alliance Francaise de Singapour)的第6届摄影艺术奖,当时主题是‘多元文化主义’。身为居住在新加坡的台湾人,这片土地上的永久居民,我常感到自己是个外来者,当我回台湾时,也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这种感觉让我一直试着用不同的方式,来追寻自我认同。”张时薰说。


张时薰收集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种子,代表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人,然后将它们混在一起,好不容易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下,把种子种下,在接下来的那段时间,她把种芽当作对象,长期跟拍。


这一系列发芽的照片被她命名为“I walked, and laid down on this warm, bare earth”,是在法国语文学院的摄影奖冠军作品。“奖品之一是有一年的时间创作,并在法国语文学院举办新个展。我当时就想延续发芽这个主题,连续两年的接触,让我更想深入地了解它们,所以我一边继续在户外种植种子,一边思考。 ”


把一个个暗箱带去不同人家


在创作新系列时,张时薰和家人之间的关系很紧张。“当下无法解决的问题,彼此之间的试探和迁怒,许多的眼泪和无能为力,交织在一起,我感觉就像突然被丢到沙漠的植物,渴望自己是仙人掌能生存下去,可惜只是一株小小的薰衣草,慢慢的在高温下枯萎蒸发。”张时薰说。


她又开始种下新的种子,看着它们发芽,还是会感到愉快,想着一切本来可以很简单,可是无论如何细心照顾,寄托满满的爱,有时候这些芽儿还是会枯萎,“我给的也许太多,也许不是它们要的。这就像家人间的关系,我们自以为是爱对方,其实我们只是自私地希望一切照着自己的脚本,以为那才是‘幸福’。”


张时薰为新芽们建立了家,是一个个暗箱,她把它们带去一个个不同的人家,让它们朝向窗外,从白天到黑夜,整整两天,最终照片里留下芽苗和窗外景色。“当我带着用麦片盒做成的暗箱去不同人的家里时,他们会用眼睛扫描我的物品,问我照相机在哪里?我就会举起手中的盒子说就是这个。有时候有些家人不问,但是也不懂我为什么把一个麦片盒子放在他们家里两天。”


最后的照片可以看出窗户外的景色是变形的,而且明明面对同一个方向,其中景色却又各自有些不同。“就像是在暗示我们,把自己最感情用事的那一面表现在一个名为家的四方盒子,最离谱的是彼此自以为很理智,明明是同一件事情,却因为角度的不同,各自有死角,又言之凿凿坚信自己是正确的。”张时薰从芽苗与窗外风景的关系上看到家庭成员间的矛盾。


用笨方法记录自己的思想


“我想我就像是投影机,而你就是暗箱。我把窗户外的景色投影在你面前,你看到的不仅仅是景色,还有你自己的内心世界。”张时薰说。


印度哲学家吉杜·克里希那穆提(Jiddu Krishnamurti)说,“没有关系就没有生命。可我们却用个人的爱,占有的爱,把关系变得痛苦可怕。”张时薰认为这个见解很好地解释了为什么我们用自以为是的关心和爱来灌溉家园,却不是每个家庭成员都愿意接受这份感情,有时反而让彼此间的感情枯萎。


“通过摄影,我能从当事人的角度转换成观察者,从不同角度观看自己和他人。经历创作的点点滴滴,看着作品的变化,对我来说拍摄是一种治愈和了解自己的过程,缓慢但能让我静下心来。”张时薰在每次的创作中得到成长。“我想我不算一个聪明的艺术家,我用一种笨方法,最简单的方式来记录自己的思想,用时间来堆砌生活中的每一面拼图。”


这次个展上,她上个系列作品“I walked, and laid down on this warm, bare earth”也同场展览。


张时薰说:“当我一开始用芽来代表人时,我把它们当成了普罗大众;当我开始把不同种类,来自不同国家地区的种子,种在自己现在和以前在新加坡生活过的邻里时,我把它们当成了和我自己一样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外来人;当我为它们建一个家,放在暗箱时,我把它们当成了家人。一步一步的,这些芽从外面种进了我的心里。”


●张时薰摄影个展/7月8日至8月13日/中午12时至晚上8时(星期一至五);中午12时至晚上6时(星期六);星期日和公共假期关闭/法国语文学院Societe Generale Gallery/入场免费/询问电话:673784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