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世泽:香港的信贷评级受谁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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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信贷评级机构穆迪(Moody)突然调低香港主权评级展望,由稳定变为负面。曾一度唱好香港的穆迪,竟然成为第一个调低香港主权评级展望的机构。

到底香港的信贷评级受到什么威胁?笔者在香港从商的这段日子,大概可以从亲身的感受,提供一些线索给大家参考。

从商最忌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篮子里,因为这是很差的风险管理习惯。任何国家要做好风险管理,都不能过于将经济前景依赖单一地区或单一产业,毕竟任何产业或地区的经济都有盛衰循环。

但香港商界近十年好像发了疯似的,将所有的投资都放在中国和香港,以及与中国经济相关的产业,例如旅游、地产、零售等产业,极少像李嘉诚那样,把投资分散到经济在最低潮,资产价值也最为超值的欧洲国家。现在中国经济一旦出状况,香港不少财团就怨天怨地。在新创建等财团在加息风险笼罩下,才对飞机租赁一类资本密集行业大展拳脚时,李嘉诚早在2014年就购下爱尔兰飞机租赁集团awas的100架飞机。穆迪指香港经济太受中国经济影响,而影响信贷评级前景,并非危言耸听;像李嘉诚般一早将风险分散到欧洲等地的大财团极少,香港商人的眼光短浅,确令信贷评级有担心的理由。

香港政府多年来,最令人称道的是财政纪律。香港之所以可以维持低税、公务员高薪但保持大量财政盈余的良好公共财政环境,皆因从英国管治时期至今,不该花的钱不会去花,没有必要的工程也不会随便做。政府投资的每分每毫,都在重大的工程,以及必要的福利之上;其他西方国家因乱派福利而搞得焦头烂额,政府债台高筑,但香港没有这样情况发生。就算政府发行债券,也不是为了筹集资本应付政府开支,纯粹只是营造一个对债券市场有利的投资环境。

但这数年来,香港的公共财政纪律只可以用崩坏来形容,过往英国管治时期,政府很怕作出没有效益的工程。就像香港地铁系统,沙田中环线以及港岛线西端的三个车站(今天的坚尼地城站、香港大学站、西营盘站),在1967年英国政府报告书上已经存在,但香港政府在1970年代初发现人口根本不如预期这么多,就把沙田中环线工程以及港岛线西端三站工程搁置,沙田至市区间的铁路交通,由九广东铁电气化工程所取代。在近年来,香港人口已经达到700多万,才兴建沙田中环线,以及将港岛线向西延长至坚尼地城。就算香港赤鱲角的新机场计划,也是启德机场的容量已经确定无法再增加,才迫不得已兴建。

但今天香港政府一掷千金的多项工程,无论引发多次立法会占领主席台事件的中国高铁香港段、香港机场第三条跑道,还是港珠澳大桥,这些工程申请第一次拨款时,已经被专业人士断定会超支,以及质疑当中的经济效益。这些在英治年代不可能成功申请拨款的大型工程,一旦出现超支情况,政府实在不应再厚脸皮向议会申请追加拨款,而应该将规模缩小,像中国高铁香港段,将总站设在锦上路站;而像港珠澳大桥,可能乾脆卖给财团继续工程更为实在。

现在政府并非缩小规模,也不是把工程售予财团,而是寻求用更多公帑完成工程,却对香港公共医疗系统容量不足的情况视若无睹,甚至要削减5亿港元的公立医院经费。这种情况,小市民都会认为不大对劲,更不要说国际评级机构的财经专家。今天香港商界以至政界的表现,令国际评级机构怀疑今天的香港政府,是否还严加遵行港英时代定立的财政纪律;既然香港政府和商界做事方式越来越不像样,国际评级机构对香港评级採取负面展望也是合情合理。

对香港商界而言,凡事只是靠中国,只会令人感觉他们并不知风险管理为何物;把眼光放在东南亚,以至其他有潜力的新兴国家,相信这是香港商界重新获得评级机构信任的关键。至于香港政府,如果立法会财务委员会依照现有模式,为求通过拨款而不让反对的议员作出合理提问,任由这些成效可疑的项目持续蚕食公帑,若有一天香港再没有大额财政盈余时,这些项目,以及香港议员的议事水平,必成为国际评级机构调低评级的理由。笔者对香港的信贷评级的预测,实在没有乐观的理由。

作者是居港英籍时事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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