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脉搏
国防部长黄永宏医生上周在国会拨款委员会辩论国防部开支预算时宣布，全副武装的军人日后或在地铁站、巴士转换站及市镇中心等人多的公共场所巡逻，以阻吓极端分子展开恐怖袭击。为此，新加坡武装部队将着手训练更多军事单位，以确保这些军人能在必要时到人潮集中的地方展开巡逻，并且有能力应对类似法国和比利时所发生的恐怖攻击事件。
武装部队目前已经派遣服役军人到樟宜机场、裕廊岛及三巴旺码头等重点设施执行安保任务。在恐怖分子眼中，这些都是高价值的民事目标。但是2015年11月13日发生在巴黎的恐怖袭击显示，在人潮集中的街头随机杀戮平民，同样可以达到制造恐惧并扰乱人心的效果。而且相对于具体的场所如机场、码头等重点设施，当局很难在开放式的街头设防，所以街头对恐怖分子而言是“性价比”更高的软目标。
巴黎的惨痛教训对新加坡有非常深刻的启示。策划巴黎恐袭的伊斯兰国组织并不讳言要在东南亚建立哈里发国，至今在邻国印度尼西亚和马来西亚所虏获的情报表明，这个计划已经付诸实践。尤其叫人不安的是，身处东南亚的新加坡是西方企业和人员集中的都会，逻辑上自然会是伊国组织攻击的目标。对于伊国组织，新加坡理应被攻击的“原罪”，是因为我们是个政教分离、经济高度发达的开放型世俗社会，一如代表了伊国组织原教旨主义所痛恨的世俗价值的欧美大都会那样。
换句话说，不管新加坡采取什么追求和平的外交政策，我们其实已经处于反恐战争的烽火中；而这是一场新型的战争，没有前线，没有后方，没有传统战争那样有宣战、交战、终战的流程。这并非危言耸听，而是当代人必须面对的现实。作为反击的手段之一，就是人民不能先自乱阵脚，还是应当在提高安全意识的同时，如常的生活；否则就已经先让恐怖分子达到扰乱人心的目的。可是，政府却不能不未雨绸缪，否则将是严重的渎职。
新加坡拥有强大的国防实力，但无论在装备、训练或策划方面，至今主要根据对传统战争的理解进行部署。当新的反恐战场已经消解了前线与后方之别，我们只能实事求是地调整国防姿态，把武装部队用在国境之内。这种关于“国防”的观念的改变，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是在行动上却必须捷足先登。在国内有可能遭遇攻击的危险时，军人的“枪口对内”无疑是必须的——新加坡没有理由放着强大的国防资源不用，只单靠负责治安的内政团队来应对这个新的重大安全挑战。
作为一个民主法治国家，“枪口对内”的相应法理配套当然也必须到位。除非宣布紧急措施或者军法统治，军人并不能在国境内行使执法权，相信当局应该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樟宜机场巡逻的荷枪实弹军人，一般都配有一名拥有执法权的警察一起执勤；军人的责任是在出事时提供更强大的火力支援。虽然是个法律技术问题，政府还是有必要做公开宣示，一来向国人有所交代，二来更借此宣扬同伊国组织对立的民主价值。
黄永宏能够自信地在国会宣布“枪口对内”的新措施，而不必担心国人会有过度的解读，必须归功于陪同国家一起成长的国民服役制度。虽然50年来不断演变，国民服役制度的核心价值却恒常如故——国家的安全是全民的责任。全体男性公民的参与，意味着以武装部队为主的国防体制，是一个与社会共呼吸的开放体制，而不会去寻求同社会不一样的利益。简言之，国人并不会像美国人那样，担心一个军事工业复合体（Military-Industrial Complex）的存在，而对赋予武装部队在境内活动的权力有所疑虑。
正因为构成武装部队的是名副其实的“子弟兵”，在国境内执行任务，并不会让国人感觉突兀。这种有深厚社会基础的国防实力，也是新加坡应对恐怖主义威胁的重要力量。
作者是本报高级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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