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专栏
毫无疑问，在民主政治中，口才是非常重要的。古人说：“为政不在多言。”这样的信条在民主政治中是行不通的。在这个选举的季节里，我们有机会亲身或者通过电视和其他电子媒体聆听到诸多政治人物的精彩竞选演说，确实可以不时听出耳油。
候选人在竞选群众大会上鼓动如簧之舌，成功的话，可以起很大的作用，甚至决定成败。作用之一是突出个人形象，之二是驳斥对手论点，之三是推销己方政见。好歹就靠一张嘴。比方，这次的武吉巴督补选，民主党参选人徐顺全就相当成功地通过语言改变形象，或者说让相当多人相信他是诚恳的，可信的。
在美国的总统选举初选中，我们看到一些参选人更加精湛的口才和演技，尤其是以黑马姿态突起的共和党参选人特朗普。尽管时至今日，共和党内的许多大佬仍不愿意接受和支持他，但一州接一州的共和党人却对他表示认可，决意要把他送入白宫。
在美国这样的社会，传统上政治人物必须讲求政治正确，所以，在公开场合讲话时都会特别小心翼翼，避免不必要地得罪任何人。相反的，总希望能做到面面俱圆，讨好所有或最多的选民。但因为过于讲究这种政治正确的做法，终不免使人觉得虚伪狡诈，一幅政客嘴脸。因此，政治人物在美国的社会地位排名低落，于是英文中的politicians往往是夹带贬义用的。盖勒普的调查显示，约80%的美国人对国会持否定看法。
这回共和党和民主党的党内初选领跑者特朗普和希拉莉很可能会成为最后的对决者，但大多数选民对他们都没有好感。根据CBS电视网和《纽约时报》所作的调查，给特朗普负面评价的选民多达57%，希拉莉的负面评价好一点点，也高达52%。换言之，不管谁当选，都将是多数美国人不满意的总统。
不过，有趣的是，希拉莉还算是比较传统的政客，特朗普则被视为一个口没遮拦的体制外怪物。而恰恰就是这么一个讲话肆无忌惮、置政治正确于不顾的怪物，竟然在共和党初选中所向披靡。这一方面说明许多美国人厌弃传统政客，另一方面也说明，特朗普巧妙地利用了民众厌恶戴假面具政客的心理，以“单刀直入”的方式讲话来博取他们的好感。所谓物极必反，讲求政治正确走到了极致的结果，就是民众觉得政客都不可信，尽管他们口才一流。这是民主政治悲哀的沦落。
杜特尔特是“菲版特朗普”
然而，这并不是美国独有的现象，放眼世界，同样的例子可谓俯拾即是。眼前在亚细安大家庭里上演的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菲律宾。菲律宾的政客们，论口才应该不会输给美国人。很多菲律宾国会议员或参议员都是律师出身，讲话是他们的看家本领。多年前，笔者参加一个议员交流会，和菲国的一批议员们见面，他们当中有好些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搬出一大叠书签名赠送给新加坡的议员，原来那些都是他们在国会发言的讲稿辑录。
5月9日，菲律宾的5400万选民开始投票选举下一任总统，这回共有五人竞选，而明显胜出的是现年71岁的杜特尔特。这位菲国达沃市市长因为作风言行和美国的特朗普极其相似，因此人称“菲版特朗普”。菲律宾的政治是美国的翻版，所以，这次两国同时出现特朗普现象，确实是挺有趣的。杜特尔特也效仿特朗普，自命是体制外的人，反既成体制，而且言人所不敢言。他之所以得到许多人的支持和期待，也正反映众多菲律宾人对政治现状的极度不满，希望改变。
菲律宾的政客们能说会道，但整体而言，菲国政治却是乏善可陈。什么家族、金权政治、黑社会政治、裙带政治、朋党政治等等，在菲律宾可说是一应俱全，应有尽有。阿基诺三世执政六年，菲国经济增长不错，但是劳苦大众并没有得到好处。众多的劳苦大众仍然在贫穷线上挣扎度日。从电视纪录片上，我们可以看到许多可怜的孩子在垃圾山捡破烂，数以百万计的妇女仍不得不离乡背井到他国当女佣养家糊口。马上就要卸任的阿基诺三世，也没法改变已经腐蚀整个社会的系统性贪腐问题。
特朗普最终可能要在希拉莉裙下称臣，但杜特尔特却即将成为下任菲律宾总统。而杜特尔特口不择言的程度绝不亚于特朗普。不幸的是，此君还未进总统府就已和我国结下梁子，用三字经辱骂新加坡，还恫言要焚烧新加坡国旗。事缘上个月有人在面簿上贴出一张李显龙总理的照片，还加上一段话：“杜特尔特市长是唯一能使菲律宾变成像新加坡那样干净、有效和有纪律的总统候选人。”
这看起来像是李总理公开认可杜特尔特。我国驻菲大使馆立即在面簿上指出没这回事。后来又补充说严肃对待此误导性事件，并正就此寻求法律咨询。杜特尔特火了，因此在群众大会上辱骂新加坡，并要焚烧新加坡国旗。事实上，他已在1995年这么做。那时，一名菲佣在新加坡谋杀了另一菲佣及其小主人，结果被判死刑，菲国总统向我国要求特赦不果。杜特尔特那时已是市长，他于是带领约千名市政职员焚烧新加坡国旗抗议。
报纸上已刊载了不少杜特尔特的狂言，这里不再赘述。我们从杜特尔特的言行可以清楚看出，他和特朗普一样，很善于利用选民的不满心理，煽动他们的民族情绪，同时又善于做出各种堂皇的承诺，比如，声称要废除国会，要在上任三个月内就大幅降低菲国的犯罪率，以及一定会给老百姓好生活等等。他一旦当选，真能做到阿基诺做不到的一切吗？或者，一切承诺都只是画饼？无论如何，甜言蜜语和豪言壮语，在选民听来是极其悦耳的。
民主政治为什么到处相继沦为口水政治，这应是个很值得我们深思的问题。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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