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咏梅:你直播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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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习曲

直播和传统观念里的“视频节目”最大差别是时间性,可以想象事情发生刹那,即时把消息传播,那是非常刺激的,然而时间一过,一切成了历史和存档,随选视频(VOD)更实际。所以这一轮热潮后,直播功能不会淘汰,但内容供应方会汰劣留良。

现代人经常想着怎么让自己的日子过得轻松一点,容易一些,但是现代节奏又往往不允许我们放慢脚步。不只是工作,即使在抒发感想、表达观点,也希望用更简便快速的方式。

写这篇专栏的时候,还真想启动手机,打开摄像功能,把镜头180度转向自己,然后按下中间的圆按钮,开始把想法讲出来。然后告诉这版的编辑同事:“今天我帮你省版位,你只需要刊登一个QR码,要么也可以加上一张照片,大概就这个专栏五分之一的版位,请读者扫描之后直接到网站上去听我讲就好了。”

再进一步,干脆来个网络直播,运用直播软件的功能和我互动。赞成我说的,给一个赞;觉得我说得不错,送一朵花;听了不爽的,让你马上吐槽;再也听不下去了,直接关掉好了。

直播,连简单的剪片、上载的工夫都省下,又可以和观众直接互动,完全符合现代人速食、速成的急躁性格。

身为数码内容制作人,我能感受直播带来的兴奋感,去年的全国大选,我们借用了网络串流的技术,做了一场创新的多镜头、多场景四个多小时开票之夜直播,倚重科技伙伴的技术,绕过了传统卫星通讯的繁琐步骤和巨额成本,小刀锯大树完成网络直播。当时,我们花了一些时间解决多镜头和不同地点串流速度不同带来的不同步问题,音质也不理想。

短短几个月内,我们碰到的困难解除了,业界中软件技术的进步让直播音质改善,优化多镜操作效果,过去需要一两年解决的问题,如今几个星期内就能在市场里找到答案。现在上《联合早报》面簿网站,几乎每天都有一个新闻是用现场直播方式做的,喜欢的话欢迎点赞,不喜欢可以给一张生气的臭脸。

这些突破,不是因为人类的智商提高,而是很多人想做同样的事情,集体智慧让整体素质快速提升。

技术面问题解决后,直播这个事情和互联网上很多新兴形态一样,门槛很低,人人可以当主播,谁都可以制造内容,只要软件技术成熟,参与者马上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如今面簿上每小时都可以看到朋友直播,虽然绝大部分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或通过小小的手机镜头带你去看一些看不清楚的风景,可是当参与的人越来越多,好创意也会浮现。

网络直播热快速爆发,一方面是因为智能手机、智能配备日渐普及、4G网速的提升,为移动直播创造了很好的技术条件,另一方面,泛娱乐化是这个时代一种必然的发展趋势,而且名人、明星、媒体人、自媒体人都参与,受众也就越来越多了。

新加坡直播市场正在起步阶段,潜能有多大最终得靠内容的量和质决定。但是,看到中国直播的市场之巨大,总让人跃跃欲试。根据《联合早报》广州站同事曾实在9月11日的报道,中国互联网信息中心(CNNIC)8月份在北京发布的《中国互联网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今年6月,中国网民规模达7亿1000万;其中,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到3亿2500万,占网民总体的45.8%。保守估计,直播平台超过500家,无远弗届介入中国人生活,迅猛发展势头已形成资本竞投的新兴市场。

根据另一份统计,2015年中国的网络直播市场规模达120亿元人民币(约24亿新币),到了2020年,这个市场规模可达1060亿元人民币。五年内近八倍的增长,巨大的吸引力,让直播从原本蓝海,变成一片红海。

随着新加坡最多人用的社交平台面簿开放直播功能,本地的直播内容每天以倍数增加,包括媒体以它为另一个发布内容的平台、名人通过直播和粉丝互动“接地气”,民众也随时直播表达自己的想法,凡是按一个拍摄键后直接用说的,连文字也免了。

直播下来肯定会有一番新景象,同时也面对两大挑战:第一是内容的素质,第二是资金与盈利模式。

内容为王,这是媒体能否持续的硬道理,一时的创意可以带来一阵的热潮,最后内容风格不足或者题材缺乏,热潮就会散去。目前直播热一个要素是有吸引力的“主播”,别以为他们个人的魅力看似随便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吸睛,他们在启动直播之前都是经过很深入的内容构思的。

以中国当前第一网红“Papi酱”来说,她是中央戏剧学院导演系硕士生,对表演自有一套,加上很强的逻辑思维贯穿她噼里啪啦的讲话里。直播对这样的内容主来说,是另一个表演和创作空间,她的创意和表演才是成功的原因。

如果只是一般用户的直播,偶尔可能产生引人注目的效果,但是达到让人追捧的程度,有一定的难度。当然一些素人直播,因为能满足别人的好奇心、排遣孤独感,从中得到分享的快乐,还是有机会蹿红,但是如果同质性太高,观众逐渐进入审美疲劳的状态,就会渐渐无疾而终。

如果把直播当成内容的平台来做,比如媒体公司投入直播,这就牵涉到“直播是不是最有效的传播方式”这个问题。直播和传统观念里的“视频节目”最大差别是时间性,可以想象事情发生刹那,即时把消息传播,那是非常刺激的,然而时间一过,一切成了历史和存档,随选视频(VOD)更实际。所以,这一轮热潮之后,直播的功能不会淘汰,但是内容供应方会汰劣留良。

这个淘汰过程也因为直播的成本问题。个人在面簿上按下Live直播,只需要自己支付网络流量,似乎零成本。但是如果公司需要支付直播的宽带成本,那是一个很大的负担。数目有多大?我来举个例子。

今年5月,《太阳的后裔》男主角宋仲基在中国举行粉丝见面会,线上同步直播,1100万人同时观看,点赞数达2900万。人气是赚足了,但是宽带成本也很可观,据报道,这个直播使得当月的宽带费用达4000万元人民币(800万新元)。所以说,这一轮网络直播的淘金热,提供云技术服务的公司和流量营运商赚饱了“卖水钱”。

写到这里,突然有点沮丧。我们做内容的人,再怎么努力创造价值,未必能淘出黄金,但是肯定要付钱买淘金的水。所以,感谢你耐心看到这里,让我不必什么都直播,可以享受爬文时不断思考的过程,那是相当美好的一个过程。

(作者是华文媒体集团数码总编辑兼早报副总编辑

hanym@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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