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媛:福祉与福利 普渡与限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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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远册

若形象地对比,福祉是理想,福利是现实;福祉是全民,福利有区隔;福祉是香氛,福利是米饭;福祉是整体幸福,福利是救济方略。

岁末佳节纷至沓来,冬至团圆、圣诞分享、元旦祈愿,临近的农历新年,亲友相互给予祝福,传递浓浓的节庆温馨。

福音、福田、福袋、福到……这几个月份福气当道。近期出席民间一个探讨经济与就业的交流会,参与新传媒纪录片《星期二特写:一生护事》《前线追踪》探视新加坡人在英伦的生活,以及收看重播的香港实况单元剧《我们的天空——劏房英雄》,反映男主角破釜沉舟决定来新加坡工作,借此逃离买不起房子成不了婚的窘境。聚集的这几样大事,涵盖了民生的重头戏,包括就业救济、医疗护理、外人津贴、买房困难,不期而遇都触及国家福祉、社会福利这些议题,让福祉与福利,在岁末形成直逼眼帘的红彤彤光环。

福祉的词义跟幸福、快乐有关,而幸福因人而异,在毒奶粉、垃圾牛、地沟油、假鸡蛋、塑料米、真头发制成假发菜等等黑心食品层出不穷的许多危城里,能喝上干净的水、呼吸清新空气、以纯净无污染的奶粉喂养婴幼儿,便是生命中有滋有味的幸福。今天,香港中产、中低收入阶层及年轻夫妇,如果“成功上车”买到房子,就是这一生幸福的头等大事了。

福祉向来是模糊的大概念,本身很抽象,但一联系到“国民”,又变得真实,让东西方的空壳政治人物得以顺手牵羊,公然绑架福祉,在国民面前作出种种誓言:“追求全民福祉是我们永远的目标”,全民福祉,成为政要演讲及表演时随意添加的兴奋剂和催情素。熟透群众心理的大胆政客,会不断延伸开出诱人支票,最终类似在上者悲悯俯瞰而普渡众生,让芸芸老百姓的“我”乍听之下,相信这福祉人人有份。

若形象地对比,福祉是理想,福利是现实;福祉是全民,福利有区隔;福祉是香氛,福利是米饭;福祉是整体幸福,福利是救济方略。不同地域因历史因素、经济发展、社会结构、人口合成等等,发展出迥异的社会开支及福利制度。

大谈福祉容易倾向政治大话。自《庄子》提出、其后由儒家继承的“内圣外王”,经过历代追崇、反复论证,除了内圣严格要求自己做到“正心、诚意、修身”以及尽可能的“格物致知”之外,“外王”的王道,竟是空洞了数千年之久的符号。用当代人听得懂的话,外王只是“纲领性文件”、理念而已,并没有实质的内容,教人如何救万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如何治国平天下。

当然,还是有争议指出,幸福原本可期,就像小国不丹,人均收入很低,人民生活不富裕,但数十年前其国王采用“幸福感指数”,取代发达经济体惯用的国民生产总值,来表明国民的幸福。但指数由国王发明,而不是人民,这其中的事实差距,大家都明白。

较有公信力的幸福指数,包罗了就业收入、医疗健康、教育休闲多个领域的满意度测试,当推联合国委托的学术机构,以及经济合作发展组织一向所做的研究调查,结果名列前茅的都是北欧诸国与中欧的瑞士,东亚入围前50的,只有日本与台湾。日本的社会保障、国家及地方完善的国民与老龄福利制度,早已名闻遐迩,日本直接把这一切纳入“福祉”范畴,订立《社会福祉事业法》,明确保障国民之总体幸福,大学也开设福祉学部长期研究。台湾一般民众虽然面对“低薪资、高税率”的两头煎熬,但社会保障与福利照顾相对完整和宽广,多年来在调查中的“幸福感”,也比新加坡及香港强许多。

北欧诸国令人艳羡的国家福利政策建基于超高税率。根据国际会计事务所PWC普华永道2015年数据,全球个人所得税率最高的前四名是瑞典、丹麦、芬兰、荷兰;挪威及冰岛分列第14及16名。东亚的日本“挤进”十大排名第六,而前十高的个人税率都在50%以上,冠军瑞典高达57%。一些北欧国家订立的税率,甚至规定收入最高的商贾、明星需缴交80%的税款。

多么熟悉的桥段,让人联想起古时候的侠盗义士,他们武艺高超有型有款,专门劫富济贫,北有英帝国的罗宾汉、南有香港倪匡的女黑侠木兰花,伸张正义的侠盗绝不手软,经常打得贪官及爪牙们落花流水,万民景仰。北欧渐进改良的福利模式,扭转乾坤,德政煌煌,经济学称此为财富再分配,让人民终于得以安居乐业。

今天不少地区还有人数庞大的无壳蜗牛、几代人共同负债的房奴、贫穷线上挣扎的家庭、攀爬垃圾山寻觅食物用品的失学孩童。幸福原本可期,但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能做到“还富于民”普渡众生,消弭怨怼、缩减鸿沟,让社会永续“和谐、团结”,就是当代内圣外王的楷模、创建国民福祉的明君能臣。

(作者从事媒体与翻译培训 cmw.zmy@g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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