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水成 有个年龄不到四岁的女童，某天从托儿所放学回家，突然对妈妈和爸爸说：“今天在学校，有个男同学摸了我的vulva。”女童的父母大吃一惊，细问之下得知事件发生在托儿所的厕所里。午睡过后，女童到厕所脱尿布，男同学正好进厕所洗手，多半是好奇女童的私密部位怎么和自己的不一样，于是便伸手摸了她的外阴（vulva）。 女童的父母立即通知中心校长和老师，和她们商讨此事。因为是孤立事件，大家都相信男同学是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做出此举，没有恶意。校长也将事件反映给男孩的父母，并采取措施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女儿的私密部位被人触碰本应是坏事，但这事件却让女童的父母感到欣慰。他们在女儿牙牙学语的时候，就教导她私密部位的正确名称，洗澡时经常提醒她这些部位不能让别人触碰，否则就得马上告诉爸爸妈妈。过程当中，他们无法捉摸年幼的女儿究竟听懂多少，假设真遇到了不恰当的触摸，她又会有什么反应？直到托儿所的触摸事件发生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所播下的种子，原来已悄悄地在女儿心里萌芽；这些日子的交谈，让一个四岁不到的小朋友留下深刻印象。 生长在亚洲社会的我们谈“性”色变，往往觉得此话题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讨论。即便是跟孩子，相信不少父母连最基本的身体私密部位名称，都以花名带过。因为这样，我们的孩子缺乏性相关的意识与知识。为了补上这方面的教育、预防儿童性侵害，新加坡儿童会早在2000年便推出“KidzLive: I Can Protect Myself”（幼童自我保护）课程，开始向孩童传达性相关知识，以及鼓励成人教导孩童自身保护技能。以上所叙述的案例，便是其中一对父母和我们分享的真实经历。 《联合早报》法庭记者傅丽云在一篇言论中，总结了本地法庭在之前两个月内审理的13起性侵犯案件，受害者年龄不超过17岁，最小的年仅七岁。涉案者都同受害者相熟，这是儿童性侵犯案件的特征之一。这些案件让记者感慨本地性教育来得太迟，也不够全面。 的确，在科技发达、资讯爆发的时代，我们的教育责任更为迫切。现今的孩子通过互联网，几乎什么资料都搜集得到，他们更需要周围的长辈、老师给他们适当的引导。性发展是每个人成长的一部分，性器官就长在自己身上，孩子当然也会对此事感到非常好奇。如果身边的大人连私密部位的名称都难以启齿、对性事三缄其口，我们无法想象孩子们会从什么其他的管道来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推出的《国际性教育技术指导纲要》（International Technical Guidance on Sexuality Education），清楚地解释性教育应该是全面的。这对孩童的身心发展有益，同时能培养他们尊重人权和性别同等的正确价值观。纲要也归纳出八个关键概念：一、关系；二、价值观；三、权利、文化和性；四、理解性别；五、暴力和保持安全；六、获得健康和福祉的技能；七、人体发育、性和性行为；八、性和生殖健康。 这些关键概念又包含多个相关主题，由此可见，性教育不只是围绕着生殖器官的发育和性行为。全面的性教育所含括的范围广泛，并和孩子其他方面的发展紧扣。 2010年，新加坡儿童会整理及研发教材，隔年到幼儿园给四至六岁的小朋友传达性相关教育知识。我们深信，只要采用适当的方式，便能正确地教导幼童辨认身体的私密部位，让他们知道这些部位不能随意让别人看或触摸。我们也在此阶段教导幼儿辨识好的触摸以及不好的触摸，而其中最重要的信息是：倘若私密部位被别人触碰，一定得告诉身边所能信任的成人，例如父母或老师。 不少人惊奇地问我们，这么早就跟孩子谈性相关话题，恰当吗？孩子会不会因此更好奇，甚至触碰别人的私密部位？ 现实刚好相反。性相关教育是循序渐进的，我们不是一次过解释到底，而是在不同的阶段，依照孩子的智力和身体发展给予适当的资讯。对四至六岁的孩童，我们坦然地解释阴茎、睾丸、乳房、外阴等私密部位的名称和用处。小朋友认真地聆听，吸收类似知识好比学习ABC一样自然。如此开诚布公地教导年幼的孩童，不但能让他们懂得照顾好身体的各个部位，同时也提醒他们得尊重他人的身体。 当然，我们不能单凭感觉来验证课程的成果。2015年，我们针对这项课程进行评估调查，测试252名四至六岁的孩子在参与课程之前和之后的自身保护知识，评估过程间隔两个星期。结果显示，这群孩子在上课后，更能辨认男孩和女孩的私密部位；而且还能自信地道出，若遇到不恰当的触摸，他们会告诉可信任的大人。 性教育工作要达到成效，必须多管齐下。因此，我们除了到校园教导孩子，还给幼教老师上课，希望他们在掌握这些知识后，能在和孩童的日常沟通中，加深他们的学习。我们也办家长讲座，让他们了解孩子的性发展里程碑，并鼓励他们在孩子年幼时期打好性教育的基础。 然而，新加坡儿童会在性相关教育方面的进展，若要持之以恒，最理想的做法是将内容编进学校的课程里。 去年3月，英国宣布新的教育政策，从明年9月起，性教育将成为所有中小学生的必修课，正统性教育将从孩子四岁大时开始。英国的性教育课程内容，建立在情感教育的基础上，教导孩童如何建立健康的关系；随着孩童的年龄增长，渐渐涵盖男女性关系。英国教育部解释，资讯科技的发达和社交媒体的普及化，加剧了孩童和青少年在虚拟世界中所面临的性侵害危险，例如施虐者通过网上社交平台诱识儿童和青少年。这些课题将越变越复杂，也促使政府决定正视问题，并从最根本的教育做起。 我们应该关注并借鉴其他国家在性教育的改革和变化，看看哪些策略及政策能进一步修饰、调整，并在我们的国家实施。科技网络的发展势不可挡，我们的孩子所将面临的种种挑战，很多是我们从未经历过的。我们对性教育的腼腆和避忌，绝对不该成为孩子的另一块绊脚石。 作者是新加坡儿童会总裁 现今的孩子通过互联网几乎什么资料都搜集得到，他们更需要周围的长辈、老师给他们适当的引导。性发展是每个人成长的一部分，性器官就长在自己身上，孩子当然也会对此事感到非常好奇。如果身边的大人连私密部位的名称都难以启齿、对性事三缄其口，我们无法想象孩子们会从什么其他的管道满足他们的求知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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