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拍教父上星期六走了,享年87岁。 读到比尔·坎宁汉(Bill Cunningham)中风逝世的消息,我在无人双层巴士上悄悄落泪,为一个我从未谋面,但深深敬重的前辈。我坚信一个人若热爱自己的专业,健康允许,又有懂得他/她的雇主或受众,就该做到老,让余生过得充实。对我而言,比尔是这想法的完美象征。他为《纽约时报》街拍素人衣着近40年,是时尚街拍的鼻祖,没他,没今天Sartorialist和Humans of New York被捧上天的网红。 比尔从不以名人自诩,自70年代,对摄影无师自通的他每天踩着脚踏车,永远穿着深蓝色的工人外套到纽约街上报到,用相机记录一代又一代民间时尚历史。他的外形或许像个蓝领工友爷爷,但他的眼睛和灵魂却是个眼光犀利独到的时尚主编,因为他的镜头,世人认识到了Jean Paul Gaultier,以及Maison Martin Margiela这么曲高和寡的设计师。2000年,Maison Martin Margiela鬼马地将厚被子裁剪成冬季外套,比尔不知哪来的天大本事,居然在纽约街头捕获到近10名穿上这款冬衣的路人,刊登在他的《纽约时报》专栏“On the Street”(大街时尚),让这低调的品牌一夜窜红。 比尔有个40年不变的坚持——不拍红毯。他对造型师借来、商家赞助,明星乖乖地当人肉衣架子的衣服不感兴趣:“我选择拍出钱买自己的衣服的女人……当你自掏腰包,你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他也认为路人的衣着,即使再俗不可耐,再不堪入目,都实实在在地反映了一个时代。《纽约时报》形容他为人类时装学家,透过他的镜头记录、反映出一代又一代时装品味和社会观念的转变。据报道,他拍摄时装活动时从不接受主办当局盛情送上的美酒和美食,甚至连一杯水都谢绝。他说:“你不拿他们一分钱,他们就不能告诉你要怎么拍。”他也因十年如一日坚持着外来者的身份,才能用如此精辟、准确的眼光观察、记录一群群消费时装的“圈内人”。 时装鉴赏力堪比时尚主编 可别以为比尔只懂摄影,其实他对时装的鉴赏或许许多主编都不及。比尔年轻时学业优异,考获奖学金保送哈佛大学。然而不到两个月便辍学去制作帽子。他笑说,小时候去教堂老是被女人的帽子吸引,很难专心做礼拜。他在50年代以“William J”之名制造女帽,也在一家专门复制名牌服装的高定服装店Chez Ninon打工,在纽约小有名气,玛丽莲梦露、肯尼迪夫人杰奎琳都是他的客户。在客户的鼓励下,他开始为报章写时尚专栏,1962年结束制帽生涯。肯尼迪被枪杀后,杰奎琳把跟他买过的一件Balenciaga鲜红套装送去给他。敏锐的比尔将套装染黑,杰奎琳穿上它去夫君的国葬。 比尔街拍的天赋是他在1978年无意间捕获常年隐居的古墓派巨星嘉宝(Greta Garbo)走在纽约的照片,而被《纽约时报》发掘的。比尔后来坦言,他根本不知道他拍的是嘉宝:“我只注意到她身上的河鼠皮草肩膀的剪裁很棒。我就只看到那件皮草和肩膀。”他后来定期为《纽约时报》做时装街拍,但在头20个年头坚持自由身,不肯受雇于报纸,他表示因为“自由价更高。”直到1994年,以脚踏车代步的他被卡车撞伤,需要医药保险,才终于全职加入《纽约时报》。比尔一生中拍过无数照片,但发表或售卖的其实很少。他说:“我拍照是为了自己。我偷了人家的影子,不把它们卖掉,我心里才不会那么内疚。” 比尔走后,有人倡议将纽约57街与第五大道交接,他常街拍的街角改以他命名。然而这也徒然,蓝领摄影师走了,他的街头摄影棚也空空荡荡,留下的是熙熙攘攘的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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