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早报喜——新年特备2018

手艺达人 以双手反时代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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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已进入高科技时代,本地还是有人坚守传统手艺的岗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用双手做手艺,与速食时代反其道而行。农历新年已近,我们访问两组传统手艺达人,谈他们和该传统手艺的渊源与情感。

时代进步,人们讲求速度快,花样多;即使传统节日如农历新年的市场上,大多是机器制造的年货,手工物品少之又少。不过,本地还是有人坚守传统手艺的岗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用双手做手艺,与速食时代反其道而行。

《联合早报》采访两组传统手艺达人,请他们谈谈和传统手艺的渊源与情感。

捏面人:黄才喜、林仁叶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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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面人夫妻档黄才喜(左)和林仁叶。

在一些新年市集上,偶尔会看到角落里坐了一个人,他不像其他摊贩大声吆喝吸引顾客,反而低着头,蹙着眉,手拿竹刀这里一笔那里一画;顷刻之间,一撮面团已然变成一件艺术品。捏面人就是一个无须嚷嚷叫卖就能吸引路人驻足的传统艺术。

黄才喜(67岁,电脑技术人员)和林仁叶(63岁)是本地的捏面人夫妻档。两人约十年前逛街时看到一名妇女在捏面,林仁叶就此产生兴趣,买了面粉和糯米粉,在家学习捏起面人来。

自己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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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才喜为母鸡面塑剪出的羽毛栩栩如生。

面塑是中国历史悠久的民间手艺,林仁叶就喜欢这点。“每样最新的东西,都是从最古老的东西演变过来的,不可能无中生有。”

林仁叶后来发现,这门手艺在许多活动上有市场,为了赚点外快,决定专研。不过,她没有老师,全靠自己摸索。

黄才喜说:“看电脑,东找西找各方面的资料参考,然后一直进步,一直提升上来。”

林仁叶回想第一场活动,恰逢猪年,她在几小时内不断地捏出各种造型的猪仔。她笑说,活动结束后,主办单位还挑战她,下次要捏其他造型的面塑。

“为了不同的造型,害我回家捏到腰要断。我又不甘愿为什么不可以捏出新造型来,一直研究。”

林仁叶有艺术天分,无师自通的她熟悉这门艺术后,大多数时候只要看着平面图,尝试一两次,就可以捏出造型逼真的面塑。因此,她接的生意越来越多,最后发现一人无法承接这么多工作,就把先生也拉进来一起捏,没想到黄才喜也感兴趣,于是有了“狮城面粉公仔”捏面人夫妻档。

两人学上手后,也曾到中国深圳与捏面大师观摩学习,精进手艺。

制作全靠感觉与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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捏面人夫妻档十年来捏过60多种不同的面塑造型。

在可爱面塑的背后,是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准备。两人的分工为,黄才喜调配并蒸面团,林仁叶负责揉面。问他们面粉、糯米粉和水的比例为何,面团蒸好后需要搓几次才可以使用?得到的答案都是一句:不一定。全靠感觉以及多年累积的经验。

面塑的面团得搓至少两轮,第一轮是刚蒸好后,得搓到有劲;第二轮是加颜料以后,得搓到颜色均匀。

林仁叶说:“搓面团蛮辛苦的,手会坏,手指会坏,筋会伤到。要求颜色严密一点就会辛苦一点。”

面团准备好后,下一步就开始捏。两人坦言,刚开始“失败比成功的时候多”。林仁叶笑说:“开始我们做街头表演时就说,要出去找伯乐。”

她解释,有时捏了喜欢的面塑,带到街头却无人问津。她拿出一只鼻子扁平的小狗面塑说,自己非常喜欢,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看中?最后总结,当捏到自己喜欢,别人也喜欢的时候,就成功了。

夫妻俩擅长捏卡通面塑,而且跟得上时代潮流。黄才喜说:“好像angry bird(愤怒鸟)出来时,我们就做很多。一组有六七个角色,红色最受欢迎。”

林仁叶这时又好气又好笑地说:“这么好做又好卖的东西,他懒得搓,跟人家讲没有了。心痛死我!”再说:“那个最好赚,圆圆的,容易做。我做的hello kitty,很慢,也赚一样钱。”

喜欢最新的卡通

记者问,捏了十年,60多种造型中,最喜欢什么?他们都说,最喜欢最新潮流的卡通,因为要“寻找刺激,做十二生肖都做到麻木,像炒冷饭。”

林仁叶说,街头表演时,有些年轻人会指定,要他们做某一个卡通人物,她也乐于接受挑战。黄才喜同意:“捏面人的好处是,你可以很灵活地创作,可以发挥想象空间。只有面塑才可以这样。”

林仁叶前几年因为揉面揉到手痛针灸四次,黄才喜近年来视力也逐渐变差。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坚持捏面人?

林仁叶想了想,还是那句话:“喜欢啰,舍不得放弃。”

如果你也喜欢这门传统艺术,明后天下午3时到5时,可到高文的心邻坊(Heartland Mall),看两人当场捏面人。

红彩制作人:老字号绣庄东主翁泽峰


年货市场上,很少看到摊贩卖红彩。即使有,也是大量生产的普通红彩。老字号绣庄“翁展发”的第三代传人翁泽峰(57岁),是本地仅存几个还手工制作红彩的人。红彩对他而言,是一种装饰品,也是华人在喜庆节日时,幸福与幸运的象征,“一定要有的”。

跟父亲“偷”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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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泽峰使用爷爷留下来的针车缝制红彩。

追溯红彩的历史,大抵和年兽的传说有关。“年”怕红色,人们为了驱赶它,从腊月里就开始挂红布、红灯笼,穿红衣,贴红对联。网上流传的一张“挂红彩吉日”图,仔细一看,果然吉日都在腊月时分。因此,农历新年前的这一段日子,是翁泽峰最忙碌的时候。

记者到他位于芽笼24A巷的店屋采访时,店里各处垂挂着红布条,也有已制成的红彩从天花板上悬挂下来,为店屋增添新春气氛。

翁泽峰说:“小时候在店里,爸爸做红彩时,我在旁看,看了就有兴趣。我喜欢手工艺、艺术和DIY的东西,慢慢看他怎样做。”

不过,即使是父亲,翁泽峰也得“偷”师,因为严厉的父亲不让他碰顾客的东西。

“我用他的针车,他叫我不要动,怕我弄坏。顾客订的东西,他也叫我不要动,怕我弄坏。之后慢慢学缝东西,缝就简单,缝的时候他会看,有些东西做不好,他就说,‘啊不是这样啦,就是这样简单啦’,缝了丢回给我。”

他坚持学习店内的大小事,刺绣、乐器知识、红彩,每一样都“慢慢自己做”,从兴趣变成热忱,最后“越做越喜欢,越喜欢越高兴”;国民服役结束后,就一直呆在店里直到现在。

红彩制作是一种设计

红彩上的两个绣球在制作时,须先绑紧后才能摊开来,变成一个球,绑不紧就不好看。他回想以前父亲绑绣球的样子,一边叙述一边用双手拉扯隐形的红彩布。“他拉的时候我要抓着,就这样,他拉,我抓。”

父亲过世后,剩他一个人做红彩,虽然妻子偶尔会帮忙,但“女人没有力啦”,他得学习自己来。

“我一个人折折折,用东西贴给它平,再一针一针地缝,缝了再贴,一个人就搞定。不简单啦,8码、10码的布,要一个半钟头。一边而已哦,两边就要三四个钟头。再来绑呢?我算一下,最少12个钟头,但不可能,我要休息,所以做一个红彩大概要24小时。”

制作红彩最具挑战性的部分,是布条的尺寸须拿捏好,因为整个红彩是同一条布,算错尺寸就得重来过。

红彩上打几个绣球也有讲究。翁泽峰解释,以前只有当官的人才能在红彩中间打一个绣球。有些顾客想要打六个绣球,虽然他可以因此多赚点钱,但他会建议不要这么做。“不好看啦。”

“我把它当成一种设计,有个老婆婆的红彩本来很长,但她家有四只狼狗,怕狼狗会咬红彩,她要把红彩做到很短很高。我觉得不好看,最好要有多一点布垂下来。红彩(两边垂下来的布)的长短也是一门艺术。”

对未来并不乐观

以一般住家大门的尺寸来算,翁泽峰的一条红彩价格为100至120元。市面上的机器制红彩只需28元,翁泽峰怎么看待这样的竞争?

“就像财神爷服装,好的,真正做‘大戏’的,早期六七百元,现在的存货是1200到1500元一套。可是活动公司问我,两三百元的有没有?有啊!我帮你找,但那只龙啊!像蚯蚓,小小的。他们有预算限制,只是要气氛。但气氛背后是,你会不会欣赏精致的艺术品?”

他笑说,多年前有一对父子到店里买红彩,当时他父亲还在世,向对方开价后,对方的儿子说:“以那个价钱,我都可以买一条牛仔裤了。”

“那个年轻人讲英语,我爸爸听不懂,但我听了很不爽,就跟他讲,是啊!你把牛仔裤挂在你家门口吧!我忘了告诉他,你要买一条红色的牛仔裤,也要有两条布垂下来。哈哈!”

谈到未来,育有三个女儿的翁泽峰并不乐观:“最不幸的是,很多老店已经收掉,剩下我们,我尽量做啦!以前父亲说,这个店交给我,我就做。现在由孩子们自己发展,可能有一天她来找我说,爸爸这个红彩怎么做,我就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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