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领观众走一趟艺术之旅——访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新总监克里帕拉尼

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新总监克里帕拉尼,新作风新气象。(林泽锐摄影)
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新总监克里帕拉尼,新作风新气象。(林泽锐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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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际艺术节迎来新总监克里帕拉尼。他在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希望观众能找回他年轻时观看艺术节的震撼经验。

他也为艺术节未来三年制定愿景:“要带领观众走上一趟旅程。”

第41届新加坡国际艺术节(SIFA)迎来新总监、新作风、新节目,就连艺术节的举办日期也提前了。

不同于前四届在8、9月份举办的惯例,今年艺术节定在4月底5月初举行,为期17天。

这个决定让新总监克里帕拉尼(Gaurav Kripalani)只有半年时间准备,不过他还是力求平衡戏剧、舞蹈、音乐节目的比重,同时加入跨媒介艺术与文学元素,扩大艺术节面向。这次他带来北美、欧洲、中东、南亚、东亚与新加坡的作品,展现其国际视野,表演性与议题性的节目也相当平衡,有种力图面面俱到的野心。

SIFA前身为新加坡艺术节,1977年始办,2013年暂停一届,2014年转型复办,由本地知名剧场导演、文化奖得主王景生担任艺术总监至2017年。王景生的品牌效应、艺术取向,他与政府之间的角力,让艺术节话题不断;卸任前王景生大谈审查制度,也让艺术节新闻登上向来关心言论自由的英国媒体。

在这个前提下,作为接班人,克里帕拉尼打算借何种理念打造接下来的三届艺术节,如何把握艺术节与国家及艺术圈子的关系,令人好奇。

找回震撼的感觉

上个星期一晚上,在艺术节发布仪式上,克里帕拉尼提到他年轻时观看艺术节的震撼经验,强调历届艺术节总监策划的节目形塑了他的艺术观,希望自己接棒后也能为本地观众找回那感觉。承办艺术节的艺苑公司总裁莎拉马丁(Sarah Martin)也向历届总监致敬,前总监吴青丽、刘志毅与刘进财也出席发布会,隐隐展露承先启后的姿态。

发布会次日,面对记者,克里帕拉尼笑容依旧,对三年总监任期满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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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前卫华乐组合“仨”与马来组合Nada、视觉艺术家郑祥光合作,跨媒介演出。(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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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舞蹈家Angelin Preljocaj作品“Playlist #1”。(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提供)

克里帕拉尼强调艺术节的两大关键词是“新加坡”与“国际”。

在地性与国际性似乎是一对矛盾的词组,艺术节正好是兼容两者的绝佳舞台。对克里帕拉尼而言,新加坡无论在地理位置,或是观众的大都会特性,都允许东西方艺术在此地发展。他认为,SIFA除了要具备国际视野,带来当今世上最优秀的作品外,也要委托新加坡本地艺术家创作新作品,展现最优秀的新加坡表演艺术。这也是为什么他马上就委托TOY肥料厂策划新作在本届艺术节上演。凯门剧场也已接受委托为明年艺术节创作新剧。克里帕拉尼也已开始接洽本地艺术工作者,为2020年——他任期的最后一年,策划作品。

46岁的克里帕拉尼也是新加坡专业剧场(Singapore Repertory Theatre)艺术总监,带领剧团20余年,经验丰富。

访谈中克里帕拉尼多次谈到游戏颠覆者(game changer),他信誓旦旦要将世界各地艺术界的游戏颠覆者带到新加坡。

对他来说,游戏颠覆者是一个艺术领域里,能够重新创造、打破疆界,重新诠释该领域的艺术家及作品。

克里帕拉尼以即将来到艺术节的美国踢踏舞舞蹈家米歇尔·多兰斯(Michelle Dorrance)为例:“当我看到她的舞蹈,舞者们如何运用他们的身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踢踏舞,她完全改变我对踢踏舞的观念,我已经等不及见她在新加坡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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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流行爵士音乐家Jacob Collier玩转音乐。(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提供)

平衡三艺术类别

SIFA前任艺术总监王景生的节目策划给人两大印象:一、以剧场作品为主;二、对象小众化。

这次克里帕拉尼力求平衡三大表演艺术类型,尤其在音乐节目上带来音乐剧、现代乐、爵士与流行嘻哈类型,同时请来印度知名诗人、词人阿克塔尔(Javed Ahktar)与妻子宝莱坞女星莎巴娜·阿兹米(Shabana Azmi)举办朗诗会,让人眼前一亮。

克里帕拉尼说,这是他有意识为之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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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que Rouages将带来非一般杂技叙事。(新加坡国际艺术节提供)

克里帕拉尼不仅要平衡艺术类别,也要重新创造空间。旧国会大厦将摇身一变成为讲座、工作坊、交流与视觉艺术空间。艺术节第一个周末,来自法国的Cirque Rouages杂技团,将在维多利亚两厅院外呈献“...Sodade...”。最后一个周末,传奇的艾灵顿公爵乐团在植物园的演出,克里帕拉尼撮合本地爵士乐歌手艾丽美·法兰德诗(Alemay Fernandez)、扎菲尔(Nick Zavior)与艾灵顿公爵乐团同台演出。

“你不觉得这令人期待吗?”

可是问题来了,拓展大众艺术的时候,会不会坠入娱乐化的陷阱?

对此,克里帕拉尼强调艺术与娱乐依然有别。他强调,Cirque Rouages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杂技团,作品具备迷人的叙事,通过肢体和音乐,讲述一个老人记忆消退的故事,优美动人;艾灵顿公爵的音乐更是严肃的。他坚信,一个国家级的艺术节,不能将观众设定为单一的观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品味”——这是克里帕拉尼在访问中反复强调的观点,因此他的任务就是要为每个人找到合适的艺术节目。

克里帕拉尼认为,今年他能做到的范围只有这么大,说着,他双手在胸前一比,接着把手展开,说:“未来两届,我还要策划更多亲家庭的节目。另一边厢,也要有更多——‘前沿’的(cutting edge),或许这不是个好词汇,应该是更多实验性的,这好像也不好,或说前卫……我想还是实验性好了——实验性的作品。”

克里帕拉尼反复琢磨那个能够指涉艺术光谱那端的词汇。

带来伟大 作品

接受专访时,克里帕拉尼常反复琢磨遣词用字,甚至在一些问题面前,显得小心翼翼,沉思一阵,组织好句子再谨慎答复。

你会不会在艺术节里呈献新加坡专业剧场的作品?你会不会因为考虑到资媒局评级而改变节目编排策略?前任艺术总监与官方机构关系紧张,会不会让你倍感压力?

回答这些问题时,克里帕拉尼格外小心,但依然有说有笑。

第一题,他的答案是:“我非常有意识的,不在2018年艺术节呈献新加坡专业剧场。”

这个答案的潜台词,再明白不过。

第二题,他的答复很直接:“我从不为了迎合评级策划节目。我带来的,都是伟大的艺术作品,当中也有极具张力的元素,像是个人对抗社会,人性议题,爱与希望等等。”

至于第三题,他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我脑中有个清晰的方向,我为艺术节未来三年制定的愿景,是要带领观众走上一趟旅程。你看看今年的节目,有制定给第一次观看艺术节的人,也有为艺术爱好者而设的。这很重要,这是国家级的艺术节,我们的对象很广。我要让他们成为回头客。”

竞争对手不在圈内

来临艺术节,克里帕拉尼也带来他在新加坡专业剧场的10元学生券概念,让年轻学子凭10元坐在表演厅第一排,近距离感受艺术家的演出。其他售票节目的票价也定在15至80元间,希望票价不会让人却步。

根据文化、社区及青年部最新公布的《新加坡文化统计报告2017》,本地观看免费艺术活动的观众人数屡创新高,但2016年艺术活动门票的销售却是2011年来新低,尤其戏剧类门票销售量大跌,从2011年的114万张跌至2016年的67万张,完全不符合人们口中“本地剧场届正在复兴”的论调。

对此,克里帕拉尼先是惨笑一番,接着严肃地回应说:“这是个非常时期,有好也有坏。好处是对观众而言,他们有这么多节目可以选择,几乎每天都有艺术活动上演。难道这不好吗?艺术场域如此绚烂,对国家更是好事。本地艺术家则要接受挑战,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得提升我们的技艺,才能分一杯羹。这是美好的挑战,确保我们的作品引人注目,让观众排除万难,一定要来捧场。”

新加坡市场小,艺术圈子也不大,对克里帕拉尼来说,竞争对手不在自己圈内,而是像NetFlix那样的娱乐平台。

“如果艺术节呈献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让一个初次观赏艺术表演的人感到‘哇,这是我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经验’,如此一来他就会对艺术节其他节目感兴趣,以后也会试着观赏其他艺术节目,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涟漪效应。可是反过来,你搞砸的话,观众就再也不会回来。因此我们都有责任,确保我们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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