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一个“尬”字了得

去年初,中国郑州人民公园内几名大叔大妈自创的“逆天摇摆抽筋舞”尬舞,许多媒体在转载时用“尬舞”来嘲讽舞姿难看的人胡乱扭动身体,使得场面尴尬。(互联网)
去年初,中国郑州人民公园内几名大叔大妈自创的“逆天摇摆抽筋舞”尬舞,许多媒体在转载时用“尬舞”来嘲讽舞姿难看的人胡乱扭动身体,使得场面尴尬。(互联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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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爆红的“尬”,源自台湾,而且跟“尴尬”扯不上关系。“尬”在台湾是“较”的变音,是“较量”的意思,尬车、尬舞由此而来。

有些东西在网上莫名其妙地“一炮而红”,即刻发挥互联网一发不可收拾的星火燎原效应。这种“爆红”是多少互联网营销者毕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很难刻意操纵、复制。马来西亚女歌手戴佩妮上星期在中国武汉举行演唱会时,就因跟一个奇葩歌迷的尴尬互动,而不是天籁演唱而意外洗版互联网。

戴佩妮演唱自创的代表作《怎样》,唱到大部分粉丝都熟悉的副歌时,大着胆子把麦克风递给台下观众接唱。不料一名超级男粉丝竟然“屁颠屁颠”(引述中国一位爆笑写手的用词)地跑上前对着麦,一开口居然大破音,让他忍不住尴尬地发出魔音大笑,使得另一端傻眼的戴佩妮立马笑容僵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之后还得掐着手臂和大腿,方能忍住笑把歌唱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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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民发挥创意,把戴佩妮“尬唱”的画面制成表情包。(互联网)

这段影片随即在中国网上延烧,网友即刻拍摄模仿影片,玩转歌词,截图制造一系列的“戴佩妮表情包”疯传,洗版朋友圈和社媒,其中“戴佩妮听了不敢怎样”“你还硬要我原谅”,单看她傻眼的表情就很好笑了。这被网友笑称为“戴佩妮车祸现场”的影片,更一度登上微博热搜第10名。当晚,戴佩妮还开心地和粉丝互动,笑说:“今天我正式以谐星出道了!”

戴佩妮事后也发微信解释这位名为“飞翔哥”的粉丝跟她很熟:“我是被他那可爱的笑声和魔音吓到的,并不是他的歌声喔”,还戏言自己当晚首度以谐星的身份出道。

新词达人认为,Penny(戴洋名)当晚也开了“尬唱”,即是“尴尬演唱”的先河。这“尬唱”用在KTV也很顺口——不少歌唱得不错的人一定遇过在KTV得跟五音不全的人“尴尬对唱”的经验,即使太阳穴狂泻三条线,但是碍着礼貌,还是得把歌唱完。

交流障碍出现“尬聊”

说起“尬”,这个字去年和另一个同样表现某种情绪的“怼”字在中国爆红。去年底,“尬聊”就被中国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中心选为大陆2017年度十大网络用语。中国《人民日报》制作表情包图,对“尬聊”做了神解释:“明明不会聊天却强行聊天,这种尴尬的聊天使气氛陷入冰点……一般是其中一方不太会聊天,或者没有心思回复,造成交流障碍。”听了这么精准到位,还用了“交流障碍”这么学术性的词汇,你脑海里是不是马上浮现出最近亲友聚餐,被X姨Y婶逼问怎么还未谈恋爱/结婚/生孩子等的“尬聊”现场?

最近逛药妆店时,就目睹一场经典的“尬聊”。药妆店男经理A在巡场指点员工该怎样摆货时,一名大姐B忽然进来,操着浓重联邦腔劈头对男经理说:“诶!你变帅了咧!”

A看着B,一时接不上话。B继续:“你忘记我了吗?” A努力地接话:“哦,你是在那个XXX分店的……(叫不出名字)是不是?” B:“哇!你真的变瘦了喔!现在这么会穿衣服(笔者按:也不过是整齐、剪裁贴身的衬衫长裤而已),以前你很土,穿到像个‘老狗’酱紫的喔。” 大姐B说完咬唇吃吃笑,也不知她羞红什么脸,可能是边说边动了凡心,春心荡漾,男经理也不知怎么回答,慢慢地飘走,旁边摆货的大姐忍不住插嘴:“人,就是要变的嘛。”有些人真的很不会聊天,只能落得尬聊的下场。当时我忍笑的表情相信一定很“戴佩妮”。

“尬”闽南语是较量

有趣的是,这个在中国大红大紫的“尬”原来从台湾漂洋过海而来,而且跟“尴尬”扯不上关系。中国的“尬”原来在台湾是“较”的变音,在闽南语里念“gà”,是“较量”的意思。热血好斗的台客,二话不说,把口里的槟郎吐得一地“血肉模糊”,就来场“尬车”“尬架”。“尬舞”也常指街舞的斗舞,尤其是带有火药味和爆发力的breaking环节。

台湾的“尬舞”来到中国,保留了较量的原意之余,还加入了“尴尬”的批判贬义。

去年初,中国郑州人民公园内几名大叔大妈自创的“逆天摇摆抽筋舞”尬舞凭借网络直播引爆互联网,直播视频在两天内点击量破千万,吸引海内外媒体和网友的“关注”,顿时成了中国一抹独特的街景。许多转载的媒体其实是用“尬舞”来嘲讽舞姿难看的人胡乱扭动身体,使得场面尴尬。大妈大叔是在忘情飙舞没错。看他们吐舌、甩头、翻白眼、痉挛、抽筋,做互殴的动作,还把自己卷成一个个大冬瓜在地上笨拙地翻滚,宛如群魔上身,看在吃瓜民众的眼里,有很大的成分是对“车祸现场”的“尬看”。网民在网上揶揄舞蹈“太魔性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亮瞎了我的狗眼”。

好景不长,大妈大叔的“尬舞”很快便被人民公园以“一、尬舞围观人多,践踏花草草坪;二、人群密集,导致不轨的人趁机偷盗,还引发摩擦、吵架等一些治安案件;三、以现场搞网络直播盈利的原因喊停。

“尬舞”低俗不雅?

中国一名记者刘文昭在一篇《郑州人民公园“尬舞”被叫停,到底尴尬了谁》的文章为这些人叫屈,也指出当局虽未明说,但是以“低俗不雅”的标准来喊停“尬舞”,驱逐“尬舞”大妈大叔,以致现在公园已不见“尬舞”身影。

刘文昭写道:“尬舞,对旁观者来说,是‘二百舞’’抽筋舞’,但对有的尬舞者来说,却是生活的全部,在舞蹈中,他们发泄了情绪,锻炼了身体,结识了朋友,有了存在感……一个好的城市应该是尊重每个人的个性和文化选择,而不是为每个人设定一个标准,只提倡一种‘高雅’的文化。”

随着越来越多人敢于做自己,表现自己,出位破格的举动,可能便会让观者感到尴尬不适,忍不住问“先生/小姐,你这样做,好吗?”

新词达人主张别怕尴尬,即使尴尬也试图聊出个所以然;即使别扭,也敢于秀出自己的舞功。我们的华人社会太爱监管别人,压抑自己,为自己、别人设框画线,最终只会作茧自缚、固步自封,别说是轰轰烈烈的一番大事,就连叫人眼前小亮的小事都做不出,庸庸碌碌地消失在黑压压一片的吃瓜民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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