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达胜:尘网与田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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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为五斗米折腰!知道东晋陶渊明(365-427)这句名言的人很多,但过半弄不清楚那五斗米到底折合多少新币钞票?能够朗朗上口实干一两次的,少数。《金庸散文集》中的一篇,特为五斗米这事引经据典度量衡一番,结论是陶氏不嫌官小不怨俸薄,去职只是不恥为了饭碗而趋炎附势阿谀职场小人。五斗米,区区温饱的代名词也。


其实,辞官当时陶渊明不过40岁出头,愤然走人的缘由何在?他在《归园田居》开宗明义说: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陶氏出身世族,家贫却好读书,年少心怀高尚,性喜田园山林不适世俗靡风。后博学为乡邻所贵,经叔辈劝进而走入仕途。他感叹,从年少颖脱不羁、认真自得的日子算起,不慎踏进有如“羁鸟池鱼”受困所在的网罗,一误就是30年。乡里田园将芜,“旧林、固渊”殷殷召唤,他毅然决然呼应而后赋诗《归去来兮辞》以明心志。坦白说,不为五斗米折腰是个借喻和推辞,却成了千秋百岁离职宣告中的经典。


陶氏在世62年生涯,栽在尘俗大网和隐逸于乡田的日子刚好各半。对你我晚生了17个世纪的百姓小民而言,不例外,尘网和田园还是今天两种现实的生活心态。50年前,我少年情怀,向往古诗词中的山水田园意境。职场退休后异想天开,查访何处可成全我田园耕读人家的梦景?友人推荐怡保、清迈或宜兰等人烟稀少的乡间,后得知如此“避秦时乱与外人间隔”的桃花源缺乏网络覆盖。上网逍遥和田园之乐,两者不可兼得?迷惑中,友人如和尚庙里的方丈来解困:跳离尘世网罗却续勾挂数码网络,迟早羁鸟池鱼的尘网牢笼再度罩身,只有彻底避网离网脱网,才能清平度日……我欲辩,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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