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娇:无翅膀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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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度假,原本是要看海洋,没料到头上的“海景”也如此精彩。

抬头仰望,一片片五彩缤纷的风筝,拨弄着阵阵暖风。最吸引人的,是一只造型特出的庞然八爪鱼,先是缓缓蠕动,转眼间就使劲儿飘然起舞,形态活泼极了。还有大白鲨、小丑鱼、乌龟。乌龟?它确实在我的头上巡礼,慢游。这几顶大风筝,在蓝天下悠游得安详,不抗拒艳阳,不追逐什么,看似忙于飘浮,却忙而不倦。

风儿,则是一个赶时间的速递员似的,行踪不定。

我站在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身后端详。放风筝这游戏,如同亲子关系,在适时任由孩子奔走,遇上有断线之危,就收回保护。收放之间,带着循环往复的节奏,总一线相牵。

少年全情投入地使风筝远航,没发现自己全身,已被阳光晒得很温暖。我深怕打扰了他嬉戏的兴致,和游戏的节奏,就在他背后,静静地欣赏他放风筝的技术。

不知过了多久,他累了,就坐下;我也累了,也在他身后,坐下。少年可能早就瞥见我的影子,转过来友善地问我要不要也试一试,放一放风筝。我摇摇头笑说:“我一放,它就不回来了。”

“为什么?”少年问。

“流浪去呀。”我答。

话一出口,顿觉太沧桑,立即补充一句:“它们也去放风筝。”这下子,他才咧嘴笑开,露出不甚整齐的牙齿,和满脸的稚气。他爽朗、无忧的笑声,像一波澄澈清流迎面扑来,散落在沙滩。顿时,予人一种美好时光停滞眼前的感觉,包括一切城市的积郁和烦恼,都停格般静息了。谁说寻找心灵舒适,心情飞扬的地方,一定要去世界地极的世外桃源?

“蓝天像是一片倒挂的无际汪洋,在我们的头顶展开来。风筝遇上海洋,所有的海洋生物都出来玩耍啦。”我突发奇想地,对他说。少年睁大眼睛,一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哦,对呀!我的风筝是鱼,旁边的风筝也都是鱼类。不过,你看,他们的是superheroes。”我顺着他手指所指的方向,往远处一看。果不其然,超人、蜘蛛人、蝙蝠侠等,簇拥着云朵。谁说没有翅膀,就不能飞翔?

当然,若有心事挂心头,再轻盈的风筝,赶上再轻捷的风,看起来也叫人觉得好沉重。我们一生与什么追逐,或者,在寻找些什么呢?有时候人就像风筝,没勇气翱翔,就停滞不前,飞翔的时候,又怕断线,不敢飞得太高太远。人生如寄啊,多忧何为?

我看得怔怔出神,心情也被风筝拉着往上,跌跌撞撞后就腾飞起来,忘了自己是光阴的过客——我只是路过此地,正如其他旅者,是光阴的过客。同行的朋友从海滩那一边跑来,气吁吁地说发了手机留言给我说,大伙儿叫我过去拍照,看海洋。噢,对不起,我没留意手机;因为我也在这一边,看海洋。

笔心:放风筝这游戏,如同亲子关系,在适时任由孩子奔走,遇上有断线之危,就收回保护。——郑海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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