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涵:人生如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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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艺术之家的小剧场里,你身着满是尘埃的戏服,头发凌乱,面容枯槁、血迹斑斑——你扮演的角色是死尸。剧中人于15年前死于非命,被人草草埋葬在公墓里。因为城市建设的需要,公墓逼迁,死尸被挖坟的噪音吵醒。它既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忘了自己的来处,就连至亲是谁也想不起,除了记忆中的一株大树。

你一举手一投足,就扬起身上的尘埃。忽明忽暗的舞台,晃动的影子,移动道具发出的噪音,幕后突然发出的音响,观众零星的咳嗽声和偶发的笑声——触觉、视觉、听觉所接收到的感官刺激有如海啸排山倒海而来,你可以承受那么多的感官负荷吗?

我坐在观众席上,心情有点忐忑,因为记忆深处还藏着那个感官统合失调、情绪失控一触即发的小男孩。我依稀记得:沾湿或弄脏的衣服、吸尘器的声响、不在预期中的变化都会让你抓狂。

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两小时的演出,你全情投入所饰演的角色中,丝毫不受外在环境的影响。死尸的所有情绪,不论混乱、愤怒、焦虑,你都拿捏到恰到好处,令人信服。你再次展现了超越障碍的决心和内心强大的力量。从你的身上,我再次看见了奇迹。

曾几何时,我记忆中那个语言发育迟缓的小男孩变成了能演话剧的大男生?所有剧中的演员都用Singlish,还夹杂了福建话。你是唯一说标准英语的,间中只说了两句福建话。排练时,导演说你语音带着老外腔,不像新加坡人,还是少说Singlish比较自然。他以为你是在国外受教育,殊不知那是你小时候在外籍治疗师一对一治疗下带来的效果。过去所有的挣扎、缺憾、软弱而今都变成了恩典的记号。

我儿,人生如戏。在你的人生舞台上,我曾经全情参与,现在只能作友情客串。我期盼将来可以完全放手,退居到观众席上,让你独当一面把自己的戏演得更好。我相信那样的日子不远了。为此,我的心充满了盼望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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