嬥淳:秋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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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人目

母亲南来度假,尝鲜几番过后,指明要吃秋葵(编按:本地称羊角豆),岛国无秋,秋葵却是广受喜爱的蔬食。岛国的秋葵和台湾的秋葵在外观上明显有着不同,台湾的秋葵色深精巧,深绿色的皮披着纤小的绒毛;新加坡常见的秋葵颜色较淡,形状较为瘦长,表皮触感较厚较糙。

两岛之间秋葵的不同样貌似乎也影响到烹调方式,祖父习惯将秋葵用沸水煮透,沥干冰镇,蘸酱蒜蓉佐以淡色鲣鱼酱油。窑烧的酱油碟子刚好容得下短小柔嫩爽口滑润的秋葵,一碟秋葵,一碗白粥,演绎祖父在饮食习惯上的极简主义。

岛国的秋葵则欢腾得很,常见的料理方式是将秋葵横切成薄片,辣椒蒜头剁碎,清新的秋葵内含特别浓稠利滑的汁液,让辣椒与蒜头的辛香在翻炒的过程中巧妙地粘融在一起,端在盘里的是交叠互映的对比色调,满满是翻腾的热带风情。

秋葵原产于亚洲南缘与非洲的埃塞尔比亚一带,如此看来,岛国热情的烹调方式似乎比较贴近秋葵源于非洲的灵魂。中国也有对秋葵的描述,但说的其实是葵菜。《尔雅》称葵菜为“百菜之王”,在清代吴其濬的《植物名实图考》里就详细说明了葵菜的不同种类,秋天收成的是秋葵,中伏播种冬日收成的称为冬葵。

葵菜是四季皆可种的植物,有利健康又容易收成,葵花晒干了可以用来引火,葵叶捣汁可以用来染纸,染出来的纸称为葵笺,以雅致的绿色衬托墨色。从前中国人吃葵菜食用的是宽大的葵叶,而现在的人吃的秋葵则是吃含了种子的种匣,但仰赖葵菜带来的滋养实际上是没有改变的。

年幼时并不特别喜欢吃秋葵,总觉得这蔬菜的长相和质地都令我不敢恭维,每次看到秋葵,脑中总联想到异形系列电影中外星生物的怪爪和黏糊糊的口水。

定居岛国数年,逐渐接受了充满热力的秋葵,也许是辣味与蒜香在黏腻的热气中反而缓和了稠糊的草腥,反而让我喜欢上其粘中带脆的口感。

生活过于纷杂的时候,突想念起祖父母的极简生活,想学祖母做出一盘云淡风轻的秋葵料理。尝试实践了才发现,岛国长而坚韧的秋葵熟而不烂,像是反复咀嚼也无法下咽的生命里无形纤维的沉淀,不得已剪成一段段和着碎祘与薄盐酱青,青绿色的葵笺白色种子如素纸纤维散布期间,底下渗开来的墨色黯然,如一首为模拟大师之作而残败的诗。

“这儿的秋葵炒辣椒与蒜头好吃。”我对母亲建议,语气里,竟有些当地人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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