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成身退

90年代初，接了一个北京的案子。北京，之前也曾走马看花一两回，以游客心情把玩山水人文，到底和专业职责大有差别。一想到自己毕竟生于赤道边长于热带土，明白“夏虫不可语冰”，就怕不谙当地气候，搞出个“水土不服”的建筑贻笑大方。于是托韩国老友推介了一位年资比我高的首尔女建筑师合作。首尔与北京同属温带季风气候，首尔建筑师对北京气候驾轻就熟，我的顾虑就迎刃而解了。

劳动了数月，项目来到了动土仪式。当天排场颇大，各媒体都到场采访。被邀上台拿金铲子的，除了当地领导，开发商老总，都是些与项目无关的“名人”。我们两位建筑师，被安排在观众群中观礼，连前排的位子也轮不上，更甭说被提到名字了。首尔女建筑师当天穿得格外隆重，越发显得被冷落了。问了几个台上谁是谁的问题，我给不出答案。她怒斥：没有我们能有今天这仪式吗？人家连最基本的尊重也没做到，你怎么可以默不吭声？我当时确实没有受委屈的感觉——不就是又一个项目吗？于是随口说了：功成身退，对我而言也很正常。她当场回呛：我看不起你！接着拂袖而去。

一年后又有一个“大张旗鼓”的案子找上门，说好建筑师要上北京人民大会堂展示厅对着众媒体给领导讲演设计成果。我把案子让给那位首尔女建筑师，自己退居幕后打杂。我告诉她，客户大动作宣传，若不依协议在讲演前付清设计费，很可能“借桥过渡”，你到时上台尽管张扬留名，讲演后即刻收图回国，我来善后。客户以扬名机会当诱饵想让建筑师免费为他做设计，却也因此把自己卡死了。领导赞赏了，媒体捧场了，设计图没到手，建筑师走人，接下来没戏唱，把他急得。后来是我代收的现金，快递了图纸，那活儿才算没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