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铿:中秋的月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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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在新加坡的旧居很少吃传统的莲蓉月饼,中秋节吃的今天充其量只能算是莲蓉饼。一家几代人在屋前喝红茶和吃饼,小辈们提着柚子皮或奶粉罐制成的灯笼,随着蜡烛闪烁不定的微光,成群结队地满山跑,从荷塘另一边望过去,像《枫桥夜泊》里的江枫渔火,存在小脑袋里的印象是漆黑背景里水塘中烛光的倒影在黑暗中不断移动,和满山的嬉笑声。

在美国读大学时度过的第一个中秋节,由于刚服完兵役培养的独立心态,加上正为学业和生活而奔波,没有唐朝诗人王维说的“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当年只专注着研究传说中外国的月亮是不是比较圆比较亮。反观在宿舍里,其他华人地区的同学则在中秋节前几天就已不停地收到远方家里寄来的月饼,当年在我们校区附近没有月饼售卖,我怀疑就算有要不就已美国化,要不就是对我们穷学生来说是一口月饼一壳眼泪的天价。中秋节当天,没有同学肯分享那千里迢迢寄来的月饼,结果是我兼职店铺的老板送了一个美国化的月饼。与其说是月饼,充其量只能算是香港的“老婆饼”,但家在千里之外这“月饼”像鹅毛,物轻情意重。我珍而重之地带回宿舍,和其他没有月饼的游子共享,一个月饼切出16份,份份有馅有饼,当年我切月饼的刀功可谓天下无双。

毕业后不久多得幸运之神眷顾派到中国大陆的合资厂里当财务主管,当年在厂里员工和供应商都称我们“财神爷”,第一年的中秋节除了收到公司派的一盒月饼,供应商银行保险之类的公司送到我办公室的各类“七星伴月”“荣华富贵”“花好月圆”就有30盒。当时总部交代的第一件事是检查月饼盒里有没有贿款,每一盒都得三个人一起检查,和当年反元起义的纸条有异曲同工之效。这些送给我的月饼蛋黄和莲蓉都是高质量之物,最终转送给同事们享用大家都趋之若鹜,皆大欢喜。

今年,从工作岗位回校园,人走茶凉,没有收到一盒月饼,自己掏腰包买了两盒,是好多年以来的第一次。传统的蛋黄莲蓉月饼现在不是健康产品,高脂又高糖,吃在口里,除了莲蓉的香甜,蛋黄的油香,还有点罪恶感。当年的一饼八切16份的情谊随烟而去,像苏轼道,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此事古难全。 (传自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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