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冰:足够美好

新加坡书桌边上,女儿挑的粉色兰花。(作者摄)
新加坡书桌边上,女儿挑的粉色兰花。(作者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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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城市间望雨,和在一片树林间感受雨是两回事。

有雨水的时节,总是提醒着人们大自然的存在,那本身已经足够美好。

回来以后,没有时间听音乐,没有时间看那些需要沉淀心情才能看的书,每天都在整理尘埃四处的房子。

和友人L不时在电邮上对艺术文化的交流分享也停顿下来,我说待尘埃落定再找他喝杯茶;他说变才是恒久的道理,凡事该往好处看,互敬一杯虚拟的茶吧。真是一位有智慧的长者由衷的叮嘱。

如常,先把书桌整理出来。这是早年旅居北京买来的一张长形书桌,当年看上它的时候它断了一条腿,价格廉宜。我们通过当地的古家具商认识了两个“农民工”模样的修复师,提心吊胆地把书桌交到他们手里。他们修好以后来了电话,把我们叫到北京以东一个村落的破屋交货。屋里灯光黯淡,我们检查木桌,四只脚完整无缺,就像是从来没断过一样。木色衔接得看不出丝毫痕迹,叫人无可置信。

无可置信之下,我们把桌子弄到大太阳底下看个究竟,回家还找来专门和纽约欧洲做古董生意多年的台湾朋友过来一起研究半天,还是找不出半点修复的破绽。桌子就这样还原了。台湾朋友不服气地“哇哇”大叫,说怎么可能有他看不出痕迹的修复。

很可惜,没留下那两个“农民工”修复师的联系。

这张神奇的桌子现在就立在我身边。看了叫人心情愉悦。

新西兰威灵顿救世军买的那张红色桌面复古书桌还在旅途中,坐着大船和我的书本一起摇摇晃晃地漂洋过海,再两个星期就会和这张北京来的老书桌见面了。它们的“人生”也是那么漂泊,不可预测。

房子还没整理好,大女儿杉就执意要买一株兰花。那十株在新西兰屋子窗边几乎无需照顾,兀自开花的兰花都留在了当地,转送给孩子们的音乐老师们。那些兰花辗转经过好多人家的手,当年也是别人送的,生命力顽强。看着新加坡书桌边上杉挑的粉色兰花,就想到威灵顿的花。一时时空交错,两个地方的两种情绪彼此渗透,幸福感油然而生。一个地方一个地方,一段时间一段时间,人生就这么轰隆隆地像一辆列车一样,走到了这里。

所幸是书桌给整理出来了,开始上学的二女儿秦每天放学回来,就有了读书做功课的地方。两年时间离开新加坡教育体制,还好有姐姐帮忙她解决功课上的难题,看着她们坐在书桌前讨论习题,分享新学校的种种故事,心里又是一阵感动。纵使有任何不快,人生需要感恩的事情其实很多。

就像这几日的雨。

从新西兰回到新加坡的第一个夜晚,就下了一夜的雨。半夜醒来,窗外还是“刷刷”的雨声,让人听着心里平静喜乐。

新加坡赤道上的雨和新西兰威灵顿接近南极的雨,下的极不一样。这里的雨伴着划过天空的闪电和“轰隆隆”的雷声,热闹得很。威灵顿的雨相比之下安静很多,连绵不断的“沙……沙……沙……”既不闪电也不打雷。有一次威灵顿港口远远的海面上夜里传来雷声,隔天孩子们上学,那一记雷响就成了当天的热门话题。

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城市间望雨,和在一片树林间感受雨也是两回事。没有所谓哪一个更美好,有雨水的时节总是提醒着人们大自然的存在,那本身已经足够美好。秦在窗前探头呆望热带的大雨。然后回头对我说:热带的雨特别大滴,一大滴一大滴串联起来,像是一条条舞动的银链子。一串一串的。

因为新西兰大自然的引导,我们看到了许多生活在我们中间却一直对它们视而不见的新加坡的鸟儿和植物。那天开车经过乌节路,孩子们指着窗外被建筑物环绕的一片荒芜绿地说,好美啊!

然后,我们就在很缓慢行驶的交通中,欣赏金黄色夕阳下新加坡高楼大厦间的一片美,小燕子在杂草与树丛间飞窜嬉戏。

“最好不要有人注意它。”秦说。那它就能永远了。

唉,变才是恒久的道理,凡事往好处看,让我们互敬一杯虚拟的茶吧。

窗外,雨又开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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