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培芳:一辈子的饭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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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衣草

从前年纪小,在厨房里偶尔帮忙妈妈做饭,多是做些准备食材的事,例如淘米,洗菜,浸泡冬菇云耳,给花生去衣,红枣脱核,栗子白果剥壳除皮等等,都是琐碎工作。

妈妈虽然在一旁念念叨叨,菜该怎么洗,肉该如何切,调味料该如何依次加入,火候该如何掌控,却从来不曾让我们亲自掌镬、独当一面做出一道菜来。

但奇怪,我们在她身边耳濡目染,日久脑海里也开出一片天,离家出国或嫁作他人妇之后,竟不知不觉传承了她一手调教出的功夫来。长年的啰嗦叨念,混入了自己的记忆和变通,果然卓有成效,而一边做菜一边喃喃自语,那些食材名称、调味料类别和烹煮程序,还得用广东话嘈嘈切切念念有词,好像非得那么念,才能做出那种地道的家乡味来。

少小时候的心理意识里,并没有顺德出名厨的概念,长大后到社会上做事交友,人们一听闻我是顺德人,必定问:“你妈妈一定很会做菜是吗?”

妈妈确是烧得一手好菜,叫我们从小练就了高品味和足以明辨是非的味蕾。但妈妈的好菜都是家常风味小家碧玉,而非酒楼餐馆的山珍海味美馔佳肴,一盘南乳芋头焖扣肉,一碟小小的葱花清蒸石斑,或是简单的滑蛋虾仁、节瓜冬粉烩虾米,饭菜的色香味里融入了一个寻常女人无尽的爱心、牵挂、思绪和温暖,每人只吃一小口,便足够让我们一辈子无穷享用。

妈妈喜欢吮鱼骨,每当我们一家大小都吃完饭,她才开始坐下来进餐。对着满桌子杯盘狼藉,她一个人静静低头吮食我们吃剩的鱼骨、鱼头和鱼唇,津津有味地,还说那才是最好吃的部分。她还喜欢吮吸猪骨鸡骨里头的液髓,说是营养丰富,不可浪费。我们小小心灵里总想不通,怎么妈妈的口味那么奇怪。

长大之后才明白过来,其实不是妈妈喜欢吮骨头,而是因为我们把最上选最美味的部分都吃光了,她任由我们享受最好的,自己默默牺牲着,还编造了自己偏好的天下美味。可是妈妈的苦心等我明白过来之后已经太迟了,她过早离开人世,让我们悔恨无以回报。

我另组家庭后,选择的房子靠近老家,妈妈常煲下老火汤,叮嘱我工余抽空回家喝,可惜采访线上的我总是日夜奔忙,多次令她失望。如今回想她痴痴守着一锅好汤,由热变凉,仍等不到我归来,我就泛起一股自责、难过和揪心的痛 。

我虽然不是每天下厨,一周至少也做一两顿饭,菜肴基本上是妈妈的传承,变化不算多。虽然偶尔上网参考一下资料,也不很热衷于学习烹饪,一切随性而为,凭感觉多于照规程。虽然另一半是兴化人,也爱吃兴化米粉,却从没想过去学做兴化菜。

还好现在满街满巷都能吃得到莆田兴化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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