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述一年：选

2016年度汉字投选活动“字述一年”12月2日开始至12月11日一连10天每天介绍一个汉字，供读者投选最能代表这一年的汉字。

对某种意想不到，发生后却又影响深重的事态，人们一般用“黑天鹅”来隐喻。

英国公投脱欧，无疑是一只黑天鹅。而美国人在一场真实版政治“选秀”节目中让特朗普登上大位，则是更大的一只。

两场对决的结局代表了近二三十年来，浩浩荡荡、所向披靡的全球化大潮遭遇到沉重挫折。历史的风向在转换，而我们都是见证者？

选举年年有，今年大不同。

从未见过，年头到年尾，那么多的选举新闻不断冲击报纸版头，深深吸引着目光和牵动人心。

其中，结局最先让世人惊呼的，是英国6月的公投。

无论多少精英和“有识之士”们投票前如何苦口婆心、晓以大义，甚至诉诸各种的危言，多数英国人还是无法认同一体化的未来。他们高喊不要人员的自由往来、不要移民，更不要陌生的文化和让人恐惧的信仰。

这看在伦敦金融城富人和银行家眼里，没有经济道理，是愚蠢的自残行径。

可是在广大的乡间和地方城镇，脱欧言论大有市场。因资本和工业出走，丢失了工作，也渐渐失去生活尊严的低教育低技术蓝领（还有日子不好过的中产阶级），纷纷扰扰中，更愿意相信脱离是一条新出路。最愤怒和绝望的，则无所谓鱼死网破，反正也没什么可输了。

结果，东方上世纪的“农村包围城市”，在当下有了新的实践。在世人错愕和不解中，英国人表明去意，决心孤悬大陆之外。

逆袭当选震惊世界

11月，大西洋彼岸，一个主张筑起高墙，不让“非我族类”进来的候选人，也在被百般揶揄和憎恶中，更是在极度不被看好的选情下，当上了白宫主人。《联合早报》11月10日的头版，下了“特朗普逆袭当选震惊世界”的大标题，只差没有打上惊叹号。

其实，一直到选前一天，他的对手希拉莉仍被看好，《纽约时报》公布的民调胜率是85％。

只不过，也是在这最后的冲刺阶段，当这家报纸和CNN等几乎所有的美国主流媒体，都顾不了专业操守，也不再计较身段了，死命对特朗普“泼粪”时，敏感的人已隐隐约约，预感到一种惊天的可能。

果然，同样代表被全球化边缘化、愤怒和绝望、属于“99％的我们”的政治素人，在叫嚣、横眉、怒骂、夸夸其谈中，打败了代表建制、1％富人、既得利益者，华盛顿政治精英和华尔街金融大鳄的局内人。过程中，当然也完胜了自以为是的一干美国主流媒体，留下一地鸡毛，和破败的名声。

民粹主义当道，挡我者死？

英国和美国的这两场民意大对决，揭示了什么呢？

首先，其结局逼得人们思考全球化要怎么走下去，尤其是如何面对再次突显的“分配正义”难题。曾经，底层贫困者只能以流血的革命方式，试图改造悲惨命运。这一次，穷人发现可以用选票，向资本和政治寡头们说不、讨公道，而穷人总有数量上的优势。

再有，科技彻底颠覆了强弱的对比。今天群众手上已不仅仅有选票，还掌握了让世界扁平化的一切互联网和社媒工具。人们不禁要问：群情激昂倘若没有理性的引导，会否演化成再也驯服不了的怪兽，从此民粹主义当道，挡我者死？

从英国脱欧，到特朗普的当选，从远的欧洲到近一些的如香港和台湾今年的选举（以及选后此起彼伏的抗争），民粹化趋势越来越明显。不论是右倾、排外、拥抱地方主义的这一路，还是主张更多国家干预、要求更多平等和保障的民主社会主义诉求，都摆脱不了民粹主义。这是一股方兴未艾，四处流窜的力量，可能还带有毁灭性，但在知识界，以及政治经济社会等领域，还看不到有制服的药方。

历史尚未终结？

第三，一些被认为已成为主流、普世奉行的价值观如多元性、自由主义、平权运动等，经各地选举的洗礼，以及特朗普们的无情批判，被发现原来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甚至还可能只是大学生和知识精英阶层、媒体人、科技新贵，好莱坞影星，以及大都会时尚男女和艺术家们的“孤芳自赏”。一心推崇文化多元主义，言必“政治正确”的开明派，被旧的传统和道德信仰质疑，被急于找回昔日荣光的保守思维白人，通过选票狠狠地打脸。

令人遗憾且不安的，还包括选举制度本身的败坏，以及民主价值的倒退。

西方的自由民主，在柏林墙倒下后，一度被宣判为人类的最后政治模式（福山的“历史终结论”）。尽管现实中民主失败的例子太多，但作为理想，多数世人是没有异议的。

可是这一次的美国总统选举，候选人和背后支持的集团互相斗臭，其恶质化的程度，让不少人瞠目结舌。有中国论者这样开玩笑说：美国从开国先贤开始，一代代无数的人为其民主理想，积累奋斗了百多年，结果仿佛“一夜间回到了解放前”。

post-truth，真相已不重要？

“（选举搞成这样）这让国家的海外形象很困难，好多时候，真的是彻头彻尾的难堪。”国务卿克里选前到伦敦访问，在市长萨迪克·汗和记者们面前，说了这句让不少美国人心有戚戚焉的话。

选后没几天，牛津字典宣布post-truth为2016年度词汇。这个词中文一般译为“后真相”，意思是在政治论述中，煽情、诉诸感性的口号是最有影响力的，客观事实根本不重要。而这个词当红，当然拜英国公投和美国总统选举所赐。

是的，欢迎来到“后真相”的年代！

点击看更多有关这一年里的“选”。

（作者是《联合早报》副总编辑）

照片：陈斌勤、林国民、路透社、彭博社

资料处理：叶伟强

有关“字述一年”：

《联合早报》举办的岁末活动“字述一年”，以10个汉字概括过去一年国内外发生的大事件，回顾和总结即将结束的一年，活动至今已迈入第六年。

六位参与投选的幸运读者将可赢取各值100元的蒸汽火锅餐馆蒸好食（Steam Box）礼券、日本海鲜餐馆Oceans of Seafood礼券，或由大华食品赞助的丰富礼篮。

投选活动将于14日截止，年度汉字会在18日揭晓。早报也将在18日举办书法比赛，邀请书法爱好者挥毫书写所有入围汉字。书法比赛共分学生组和公开组，参赛者请自备笔墨垫布等用具，现场将提供宣纸。比赛的两名优胜者将可各获价值398元的三星手机Galaxy J7 Prime。

有意参加者，请将中英文姓名、联络号码和报名组别（学生请注明年级）电邮至zbevents@sph.com.sg，标题注明“字述一年书法比赛报名”。名额有限，截止日期为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