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特稿
符柷慧
日本新潟
choowei@sph.com.sg
去年10月，日本与美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及新加坡等11国达成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
TPP将创建一个覆盖全球经济40％的最大自由贸易区，但在日本却引爆农业团体反对的声浪；
相关业者担心，TPP免除关税的内容，势必导致外国农产品涌入日本市场，本来就已脆弱的日本农业将面临崩盘。
为消解TPP的冲击，日本政府部署革新农业，其中一个重点是将新潟列为农业改革战略特区，
希望通过整合农户、鼓励企业投资农业，最终达到提高日本农业竞争力的目标。
日本政府自2013年宣布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至今，国内农业团体的反对声音从未中断。这些团体搬出数据指出，一旦加入TPP，国内农业的失业人口可能达到340万，整体损失可高达7.9万亿日元（约合971亿新元）。
日本对进口农产品设置高门槛，奶类产品的保护关税高达692%，家畜类产品为189%。当局向来也积极保护大米，据日媒体报道，日本除了对外国米征收每公斤341日元的关税，还常以采购囤积大米来维持国产米价。农业团体目前最大的忧虑是，作为日本主粮的大米，最终会被市场淘汰。
新潟以生产大米扬名，粮食自给率为日本全国最高，日本政府因此在此推行农业改革特区计划，鼓励企业投资农业。
上千企业响应参与农业改革
新潟被指定为农业战略特区之后，该市整合了零散农户，并协助企业投资农业。农产部门统计指出，“农业改革特区”计划推出一年以来，已有上千个企业参与农业生产，其中投入最多的是食品流通业，占了四分之一。建筑业和银行业原本与农业毫无关系，也都成了农业大股东。
日本农业人口平均年龄是67岁，新潟目前也借此机会为农业工作引进新血。在新潟稻田旁，记者就遇见了年仅27岁的青年农夫后藤龙。
农家子弟与大企业合作运营农业
后藤龙拿起锄头下田可是下定决心，要以农业为事业的。他告诉记者：“我的祖辈务农，我是第九代。其实，到了祖父那一代，就无法以农业维生了。爸爸成年后，独力开公司做便当供应商，只在闲暇时下田，把生产的稻米供应给市内的中学及小学。
“我23岁那年到美国加州念农业专业，并在当地农场实习。我自小对食品研究有兴趣，也很关注全球如非洲等贫困国家的粮荒。祖父遗下的田地就此荒废，实在太可惜，因此决定留在故乡务农。”
留美深造回国后，后藤以500万日元的资本自组一家农业公司，在得知日本大型连锁便利店集团Lawson涉足农业时，便与Lawson合资经营农地。
后藤龙说，有大财团做后盾，就有资金扩充业务。他收购小农地，准备有系统地展开机械化耕种，增加产量。“希望我们的稻米能流通到日本各地。有了便利店集团的投资以及作为农产品的买主，这样的经营模式将带给我稳定的收入。
“此外，便利店注重品牌，比如在饭团产品包装印上我的相片，这能帮助建立品牌。这些策略打破传统农民受控于农业组织的模式，能促使我们更尽心去维持大米的品质，以及对消费者的责任。”
虽说目前农民的收入比不上公司企业上班族，但后藤龙并不计较这些。“能在日本农业委靡不振之际，回到祖先留下的田地，我很有成就感。”
便利店集团投资农业 都市人下田
Lawson便利店集团负责人告诉本报，日本消费者非常重视食品安全，尤其关注食品来源，集团为掌握出售的食品来源管道，因此投资农业。
负责人也说，在务农人口持续减少的趋势下，日本农业需要企业资金的支持，才能够开发新领域。此前，日本农业只靠农业团体研发新产品，现在有了企业的协助，这方面的效益和成果会更大。
记者在采访中也发现，一些都市人转移到农村发展，将都市的经济概念带入乡间，衍生出新的农业生产和经营方式。
桑野友介（40岁）原在东京某餐馆工作，四年前带了家小回到故乡新潟开餐馆，自辟菜园种植蔬菜。他说：“我原只想经营餐馆，实习耕种后发现，务农是有前途的。我种的豌豆，不仅能为自家餐馆上菜，也研发出豌豆产品，如冰淇淋和糕点等。这些产品受到外国人欢迎，我已在接洽外销了。”
日本农业战略转守为攻
日本现在的农业战略“转守为攻”，要让日本农产品在世界上争一日之长短。近期，日本的传统“和食”被列为世界遗产，日本的农产品在国际上也越来越受青睐。正面评价给日本农业打了强心剂，农民在面对TPP时代来临也更具信心。
日本宣称在TPP时代要为国内农业提供援助，在放宽海外大米进口之际，通过收购日本大米补偿农民，收购大米等支援预算可达每年3万亿日元。当局认为，必须同时推动农业改革，帮助业界增强实力，以面对可能出现的挑战。
新潟市市长：TPP是契机
新潟市市长篠田昭对正在进行的农业改革充满信心。他受访时指出，日本农业生产总值目前占国家总生产的1%，惟有将农业列入经济改革中，呼吁不同行业参与投资，才能解决农业衰退的现象。
他说：“上世纪60年代日本决定发展工业时，基本上就已注定日本要脱农的命运，而随着日本人口老龄化，这一趋势更为明显。年轻一代不愿继承农耕地，人口流失率也是所有产业中最大的。如今只能抓住最后的时机，加紧转型的步伐。
“日本政府这次借加入TPP的契机，为新潟市提供改革策略，实际上就是要以外压来刺激日本的农业潜力，与新时代接轨。”
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
经过五年谈判，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12成员国的代表终于在去年10月5日，于美国亚特兰大达成协议，并定在今年2月4日于新西兰的奥克兰签署协定。12成员国国会之后将在两年内推进协定生效的核准程序。
在12国当中，今年11月举行总统选举的美国国会会否批准TPP是焦点所在。日本政府最早将在今年3月上旬向国会提呈核准法案，以及农业对策等相关法案，力争通过。
TPP获得成员国国会核准后，亚太区将创建一个覆盖全球经济40％的最大自由贸易区，其涵盖范围将从传统的货物贸易到21世纪的知识产权贸易，原则上100%废除关税。其他重点还包括实现人员、资金流动的自由化、保护知识产权、改善运营环境等。
TPP明确提出要树立“21世纪自由贸易协定的标杆，成为全球贸易合作的新标准”，其内容超过以往任何自由框架，被视为高规格自由贸易机制。
加入TPP 日本成为大赢家
去年10月份，美国、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智利、墨西哥、秘鲁、新加坡、越南、马来西亚以及文莱共12国敲定TPP协议后，这个洽商多年的自由贸易框架终于有了突破。
TPP现有12成员国的经济规模加起来占全球经济比重的40%，TPP启动后，参与国之间将不存在贸易壁垒，近1万8000种商品享有免税待遇。
安倍晋三于2012年12月底上台执政以来，日本加入TPP的意愿愈加坚定，与美国在这一贸易框架上扮演领头羊角色。尽管国内一直存在反对的声音，但完全不影响安倍对TPP的期待。
日本经济产业部为日本加入TPP做过估算，预计每年国内生产总值（GDP）可增2700亿日元（32亿新元），不加入则会减少81万个就业机会。
美国皮德森国际经济所预测，日本或将成为TPP成员国的一大赢家，因为多年来日本在与各国的自由贸易谈判少有进展，TPP却让它一次性同许多国家完成谈判。
皮德森国际经济所的报告还指出，在TPP实施后直至2025年，日本每年出口额将增加1400万美元（1992万新元），国民收入年度增长可达1000亿美元以上。
日本学者：TPP对日本利大于弊
日本学习院大学经济学教授椋宽指出，每一个贸易框架都有利弊，TPP是一个多领域的自由贸易框架，若单单为了保护农业，会伤害其他领域的积极性。农业团体对日本以大米换汽车的谈判成果或有诸多不满，但从消费者的观点看，这一框架给日本带来的是利大于弊。
椋宽教授说：“TPP框架不仅仅是一个跨领域的贸易框架，最后也将成为全球自由贸易的一个标杆机构，已参与其中的日美两大经济体将在这个框架中发挥主导作用。一个巨大的自由贸易圈即将形成，而12国部长去年10月达成协议，实际上已产生了骨牌效应，将吸引更多国家加入。”
根据日本一些媒体，今年或考虑加入TPP的国家有泰国和韩国。日本也在密切关注中国的反应。
日媒：TPP是维护区域和平稳定催化剂
日本经济新闻的一篇分析报道认为，中国的关切焦点或许只有一个，即TPP协定是否对中国造成威胁。不过，这个框架协议达成后，中方的第一个反应是平和的。中国商务部长高虎在发言中指出：“历史和现实都能证明，在宽阔的太平洋，足以容纳中国和美国。”
日本媒体留意到，中国官方的警惕性话语，都留给中国媒体去发表。比如，《新京报》就写道：“对于由TPP主导全球贸易规则的可能性，中国需要保持足够的警觉。”
日本在达成协议后，也发出希望中国加入的声音，认为要使TPP的效益达到最大化，TPP框架里不能没有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
日经的分析文章指出一个关键问题，认为中国持续壮大虽会让日本和美国不自在，但也不能与中国搞对立，或孤立中国。解决之道在于，将中国拉入有日本和多国参与的框架中，才能让亚太在“经济为先”的思维中取得稳定发展。就这个意义而言，TPP可作为维护区域和平与稳定的催化剂。
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