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杀)到头痛

观看日本动画电影《虐杀器官》有看007占士邦电影的感觉。(网络图)
观看日本动画电影《虐杀器官》有看007占士邦电影的感觉。(网络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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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周影评

日本科幻作家伊藤计划(本名伊藤聪)英年早逝,2009年辞世时年仅35岁,但为世人留下了好几部备受赞好的得奖小说。当中的《和谐》及《尸者的帝国》已经改编成日语动画电影,于2015年推出。本周上画的《虐杀器官》是第三部。

“虐杀器官”四个字看似匪夷所思,但只要联系以下的一则老笑话,便可窥破背后的玄机:

“人体最大的性器官是 …… ”

“ …… 脑。”

大脑举重

《虐》讲述的是未来美军特种部队精英追捕国际战犯约翰保罗的曲折经过。约翰是行踪飘忽的神秘人物,专门以未知的手段在多个发展中国家掀起可怕的内战及种族屠杀,所过之处生灵涂炭。(选择将此战争天才冠以“和平大使”若望保禄教宗之名,自有其深意,颇耐人寻味。)

观赏本片,挺有看007占士邦电影的感觉;多变的场景横跨世界各地,从平静的东欧城市到叛军的战地教堂,从印度的森林到非洲的湖畔,从高空到水底,穿插其中的有枪战,有下毒,有街头跟踪,有迷幻的酒吧,有政治阴谋、大量炫目的先进科技,还加上挑动情弦的脆弱女子。

然而,《虐》相对于007最大的不同,在于两点。一是从头到尾密集激烈的战火(下文再谈),二是它对脑袋的要求。《虐》是彻头彻尾的智慧型动作片,毫不留情地强迫观众思考及理解一些对于一般人或许相当深奥的内容。

有很多日本动漫作品特意包含各种杂学杂识,试图显得充实而具有深度,但始终掩饰不了底子的浅薄或者关键环节的违情违理;有少数作品,如2002年的电视动画《攻壳机动队S.A.C.》,则是充实过火,变成孤芳自赏的科学/哲学精雕。《虐》大约处于这两端之间,结合了诺姆乔姆斯基(Noam Chomsky)的语言学理论以及近代的种族灭绝研究(genocide studies),旁及关于自由及纳米技术的零星内容——观众能否接受或消化,恐怕是因人而异。(片中抛出了不少精警的智慧金句,倒是比较容易消费,从中总是可以获得一些思辨之趣。)

总之,《虐》绝不是任由我们轻轻松松“哈哈哈”就“哈”过去的消闲品。层次不够的话,看着看着,很容易就头痛起来。

时代的沉重

《虐》的挑战性,一部分亦缘于精神上的沉重。其实,我们看《和谐》、《尸者的帝国》和《虐杀器官》,不难发现三者共通的一条思想脉络:它们都在呼吁人们不要当行尸走肉,自我麻醉地把违悖仁义与公平的现实状况视为理所当然。

于是乎,《虐》奋力刺激我们的内心,迫使我们正视各种严肃的课题:自由与安全的代价是什么?自我无情化的代价是什么?我们安逸的物质享受,背后有世界某处哪些人的痛苦作为代价?我们习以为常的言语之中隐藏着什么样的价值观的变质?(本片开头的画面,有手机叫游客选择语言,原来已是隐含着这一核心议题。)此中还涉及童兵问题、动物权利问题、军令与人性的冲突、情爱的罪恶与赎罪、后911时代的保安问题、信息时代群众的逃避责任(选择无知)等等,列之不尽。乖乖不得了,《虐》简直是我们这整个时代的集体良心的声音,我们如果选择拒绝聆听,等于是印证了它的谴责。聆听之后,能有什么反思或行动,又是另外一个问题。

《虐》的沉重,过半得力于全片异常血腥残忍的重金属战斗场面。当前被新闻画面和射击电玩“熏陶”得麻木不仁的新人类可能会“甘之若饴”;老吴只知道这种残暴在实质上、精神上都是现实的反映(在新加坡享受安逸的我们是否关心叙利亚的内战?),是活生生的血的重量,而不只是娱乐性的兴奋剂而已。

不信?片中部队攻打叛军时,为了对付远在对面的狙击手,竟召唤空中支援投下破坏力惊人的炸弹,干脆把整栋大楼都夷平了,事后沾沾自喜。在现实中,美国军方不是也刚在阿富汗投下了重达11吨的“炸弹之母”,一举歼灭了近百敌军,借此警告朝鲜并作为特朗普光荣的战绩吗?

《虐》并非先知先觉,而只是末世中灭世天使的号角声。当你知道动画并一不定都是“逃避现实”,就会听得出。只是,你愿意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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