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多久前开始的事，每到星期天，门外会一早传来熟悉的叫喊声，一声声不绝于耳的“ga-rang-gu-ni”，渐行渐近。
这是一把妇女的叫声，说不上铿锵，但清澈响亮，每次听到这把熟悉的声音，我会不自觉地望向客厅一角，只要有一定数量的旧报纸，我就会开门叫住她，把旧报纸卖给她。
这位加冷古尼是位年过古稀、顶着两鬓白发的阿嫲，她的衣着打扮十年如一日，永远是长袖格子上衣，搭配长裤运动鞋，脖子上围着一条擦汗的小毛巾，推着同一辆老旧的手推车，在组屋不同楼层间游走。
难耐清闲 不言退休
不变的，还有阿嫲亲切的笑容。
见到阿嫲时，她总是已经汗流浃背，但她再忙都好，都会在收集旧货时，跟“顾客”寒暄几句。
阿嫲说，她以前住旧淡滨尼路一带的甘榜，靠近现在的巴西立组屋区，家里种菜、养鸡也养猪，后来土地被政府征用，住进后港组屋。大半辈子务农的阿嫲，生活少了猪寮、鸡寮和耕地后，时间突然变多了，而且多到难以打发。
在组屋住没两年，她再也按捺不住，拉老伴买了一辆二手罗厘，开始了加冷古尼的生涯。
阿嫲说，加冷古尼这个行业的门槛低，只要努力，要赚几个吃饭钱不难，这也是她选择这个行业的主要原因。“可是近几年，越来越多慈善团体定期上门收集旧物，加上年轻同行的竞争，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多少面对一些压力。”
我问阿嫲，既然有压力，而且又有年纪了，何不干脆退休，在家顾孙算了？
阿嫲听了笑了笑说：“退休？不行不行！做习惯了，突然什么都不做，我会走得更早。”
她说，收破烂从来不是为了钱，她到了这把年纪还在做，一是为了打发时间、强身健体，二是减少浪费。“以前住甘榜时，东西得来不易，而且都是用到尽才丢，从不浪费。现在时代不同，东西得来太容易，大家似乎忘了‘珍惜’是怎么一回事，动不动把东西丢掉，全是喜新厌旧的心理在作祟。”
与顾客笑谈间 灌输节俭美德
阿嫲口中的“减少浪费”，从另一个角度看，是一种环保的方式。
“我没读过什么书，不知道环保是什么，我只知道做人要节俭，浪费是一种坏习惯！”
上门收旧货，却口口声声叫人别浪费，阿嫲难道不想做生意了？她的矛盾，同样反映在她收购旧货的“价位”上。
同样数量的旧报纸，其他同行开价两三元，阿嫲却可以在抱怨“报纸没价”的情况下，开出比同行高一倍以上的收购价。
对于自己的“言行不一致”，阿嫲泰然处之，看到我一脸不解的样子，她笑着说：“钱当然要赚，但够用就好。如果多给一点钱，能让人学会节俭的话，我少赚一点也甘愿。”
阿嫲收购旧货的同时，也在与顾客的笑谈之间灌输节俭美德，把环保概念从物质层面提升到心灵层面。尽管目不识丁，她对传统美德的灌输、对环保的坚持，绝对足以让很多“后生仔”自叹不如，也让热爱大自然、自认环保的我对老人家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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