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骏:我和膝盖 一起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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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幕时刻,我想对我的膝盖说‘辛苦了’!我的膝盖几乎是我全部的故事。”——赵骏

艺苑新栏目《艺身》,每月一期,艺术工作者用他们的身体讲述从艺生涯和心情点滴。

“上个月,我正式结束了我的专业舞者生涯,成为一名舞蹈教育者和独立舞蹈工作者。”32岁的赵骏说。

此前,来自北京的他在新加坡舞蹈剧场担任专业舞者已有11年。

7月初在在福康宁公园的露天演出,是他的谢幕之作。赵骏说,在“谢幕”时刻,他最想向观众介绍的是自己的膝盖,“想对我的膝盖说‘辛苦了’!我的膝盖几乎是我全部的故事。”

他说:“身材比例仅达标,软度中等,肌肉素质一般——这么一个平庸的我,竟然钻进了北京舞蹈学院的大门。经过了北舞多年‘蹂躏’后,来到新加坡舞蹈剧场,成为独舞演员。更幸运的是和很多世界级编舞合作过,这是运气吗?其实是我的膝盖支撑着我。”

长期高强度训练导致受伤

1995年9月,赵骏入读北京舞蹈学院。他承认:“严格地说,我的肢体条件对于学习芭蕾舞,是很勉强的,我更选择了在所有舞种中对肢体条件要求最高的芭蕾舞,这对我的身体从各种方面而言,都是极大挑战。例如很多动作的训练太吃力,只能通过更长时间和更多训练次数让动作达标,一般人听了也许会不屑一顾:‘你学舞练舞,这不是当然的吗?’是的,笨鸟先飞,我也不为自己找借口,毕竟是我的选择。”

北舞训练量大且严格,赵骏由于身体柔韧性差,总强迫身体来做极限动作,以提高动作的质量,久而久之,损伤是无形中的。

“2005年暑期,高强度的训练导致我双膝受伤,至于多严重,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没去就诊。”他说:“我觉得针对任何损伤的治疗,都需要长时间的休息恢复,而长期休息对舞者是致命的,可能一歇就直接‘退出舞台’了,只能忍着。现在看来,我的膝盖似乎伤得并不重,不然怎能一忍就11年呢?”

一边疼痛一边起舞

赵骏说很多舞者都负伤在身,硬扛着不去治疗,“讳疾忌医”是舞者通病,担心一治,就再不能跳。

“每次运用膝盖时,着实让人头痛,基本上所有曲膝动作,都不能无痛完成。换句话说,我不能‘卑躬屈膝’,因为是疼的,哈哈。哪怕是平地行走都得忍着,随着练习量和运用量增大,疼痛感随之提升。”

赵骏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在2008年舞蹈剧场年中一台演出。“那时我跳舞,只会用蛮力,因此排练期间,为避免雪上加霜,大部分的跳跃动作都没做,即便这样,膝盖仍然肿痛得厉害。到演出当天,膝盖的疼痛难忍,怕影响表演,于是吞了医用止痛药,麻醉了痛感,才得以坚持下来。对2008年印象如此深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年,我真的吃了很多止痛药,似乎都到了能品尝出止痛药味道的地步。”

他当时就萌生出一个想法:舞者生涯即将结束了——“事实上,我每年每月甚至每天都会这样想,那像是一种过早开始的倒数计时,此刻我终于退下舞台,回忆过往舞者生活,才发现,身上已有多处伤患,又岂止只是膝盖?”他笑言自己才30出头的人,已然一把老骨头。

“也许因为性格,因为执念,又或是使命感,我不想因伤耽误演出,不想因伤放弃一次登台的机会,只要我能动弹,怎么也会把舞跳完。”他坦言,是真心不想下台的,“我享受在舞台上那一刻,那种万众瞩目,那种身心合一,那种把我的所有都展现给观众、托付给舞台的感觉。”

芭蕾填满了人生的大半

习舞至今,21年过去,今天回头看看,赵骏说一切像梦一般。“想说的很多,都卡在喉咙里了。从被迫学芭蕾,到喜欢上芭蕾,进而热爱芭蕾、弄懂芭蕾,虽然生活单一,无非是上课、排练、演出,这日复一日循环,我却很是享受,即使有痛苦,也是一些调节生活节奏的小插曲。”

下台后,膝盖好受了许多,心,倒隐隐纠痛,“这不足为外人道。”他叹气。

“一场芭蕾幻梦,让我看到:世间很多美丽东西,表面是没有价值的,深处才是意义所在。芭蕾,当然不是因舞者的疼痛、流泪、挥汗才摆脱了肤浅,得到了升华,但它形塑了我们舞者。我想说的是,在艺术与生命的纠缠里,人的刚性、感性、意志力、创造力与理解力——这些东西是最最宝贵的。”他说:“我也许不会继续走专业舞者的路,不会再站上舞台,但我前半生获得的东西,绝不会废弃!出生时,人只是一具空壳,我们需要用一辈子的时间去把这具空壳装满,芭蕾艺术,装满了我整个空壳的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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