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与自然关系并不自然 访本地视觉艺术家赵仁辉

本地视觉艺术家赵仁辉模拟吊着有毒热狗诱饵的逮猫机关装置。 
本地视觉艺术家赵仁辉模拟吊着有毒热狗诱饵的逮猫机关装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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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地视觉艺术家赵仁辉从小对动物感兴趣,大学时通过视觉图像说故事,探索人类、动物与大自然界的关系。他说:“我们每天与自然界接触,必须了解自然界是不可以被控制的;可以控制,还是自然界吗?”赵仁辉正举行的两个个展和一个联展,便以批判性视角探讨三者的关系。

距离新加坡1350公里,远在印度洋,澳大利亚属地圣诞岛(Christmas Island)最有名的是岛上成千上万的红蟹。每年11月下旬雨季,红蟹会离开丛林巢穴迁徙海边交配产卵,公路被“染”成一片红海,吸引不少旅客专程见证奇观。

本地视觉艺术家赵仁辉(Robert Zhao,34岁)正举行的个展“圣诞岛:自然而然”,通过摄影作品与装置艺术,展示不仅红蟹,还有岛上一些濒临绝种或经已绝迹的大小动物,探讨在1643年圣诞节被“发现”的岛屿,人类在1887年上岛居住时,怎样改变岛上5000万年来的自然生态环境。

圣诞岛动物不怕人

受邀参加2016年悉尼双年展时,赵仁辉想到这块与新加坡有渊源的岛屿。

圣诞岛原由英殖民地新加坡管辖,英政府1957年将圣诞岛割让给澳洲,不少本地劳工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到圣诞岛开采磷矿谋生,留下半山区五座矿工居住的组屋。

赵仁辉从2015年6月到2016年1月上岛三次,每次考察两个星期,觉得这个比新加坡大五倍的岛屿充满原始野性,石头刺人,路很难走,一旦偏离正路,可能无法走出来。一般游客只去特定区看红蟹迁徙。

赵仁辉在夜里捕捉苍鹰与小鸟的姿态。

岛上的鸟类动物如小鸟、苍鹰,基本上不怕人,一发现有人的踪迹还会紧随其后。赵仁辉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正是长期与人隔绝,岛上鸟类动物已经演变到红螃蟹可以住在丛林里,而不是海边,每逢雨季才到海边繁殖,后又回山里。狐蝠或果蝠下午飞出来,不用等到晚上,白天就看得到。”

因此,人类带上岛的猫与狗捕捉不怕人的海鸟与红蟹,使之数量锐减,岛上公园局只好展开杀猫杀狗的环保计划,最后一只野狗已在2012年消失,赵仁辉拍下它消失的草地现场。

展览会场装置一个机关,灵感取自在路边每走几米就看到的逮猫机关——吊着有毒的热狗为诱饵。赵仁辉说,环保人士正设法将人类带上岛的有害物质如猫狗一一除掉,估计20年后,岛上已无猫可言。他在酒店后面设机关相机,拍到夜里猫咪出没双眼发亮的镜头。

岛上有过几千只野生蜓蜥,但已濒临绝种,2014年最后一只蜓蜥死亡。赵仁辉的照片里,一米多长的缸里养了一些爬虫类,尽管它们野生,却不再具备野外生存能力。

还有一种伏翼属动物(Pipistrellus)可能已灭绝,因为根据回声定测,最后一次听到这种蝙蝠呈J状高亢音波是2009年。展场架起一台类似的回声测试机器,与蝙蝠音波照片相呼应。粉嘴鲣鸟(Abbott's Booby)、岛上特有的大壁虎,也在濒临绝种名单内。

圣诞岛将“除掉”人?

岛上最可怕的魔鬼是黄疯蚁,这种产自非洲的黄疯蚁与人类一同上岛,杀伤力大,一次过可用喷酸液杀死几千只红蟹。当局用直升机往蚂蚁窝洒药水,但也同时杀死红蟹,因此最近找来马来西亚专吃疯蚁的黄蜂来抑制疯蚁数量。目前研究显示,岛上红蟹约有4000万只,若不是疯蚁构成危害,数目会多一倍。

最魔幻的一次现场目击是赵仁辉驾车经过海边,正逢雨季,一棵矮树布满万只小蛾,一旦靠近,万只蛾片片飞开的壮观场面。他过后特地再去找,却很难再找到,很少人研究它,寻不到相关资料。

很多时候,你会觉得赵仁辉像动物学家,亲自前往现场考察,寻找资料进行科研,然而,作为艺术家,他根据当局采取的一系列杀猫狗疯蚁“回到过去”的计划,大胆设想未来的圣诞岛将会“除掉”人类,让岛上回归自然。如果岛上恢复到没人的状态,也就不用依赖什么经济模式来吸引游客。

2001年资料显示,圣诞岛民有2072人。英国人1889年在岛上开采磷矿,工人主要是华人和马来人,矿场目前还在作业,规模缩小许多。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曾有过难民营,但已不存。圣诞岛在1990年代建过赌场,吸引不少印度尼西亚人去赌博,现已倒闭,赌场泳池成为小鸟喝水池。目前到岛上做科研需要准证,尽管有游客,但非大众化旅游景点。国人访圣诞岛,须从澳洲珀斯转机或从雅加达前往。

“圣诞岛:自然而然”取名1970年代出版的同名英文书籍,具备反讽意味:因为岛上有人之后,自然不再是自然。2016年3月在悉尼双年展呈献的展览,今年在新加坡香格纳画廊二度展出,展厅大两倍,更能呈现艺术家对圣诞岛生态的想法,发布配合展览的摄影册,收录120张照片。

批判性看人类怎样看动物

赵仁辉从小对动物兴趣浓厚,到世界各地旅游工作,会去动物园和市场看动物。他在英国坎贝威尔艺术学院和伦敦传媒学院修读摄影学士与硕士课程时,听从教授的建议,结合对动物、摄影与说故事的兴趣,在2007年成立“批判性动物学机构”(www.criticalzoologists.org/main.html),通过视觉图像说故事,采取批判性角度看人类怎样看动物,探索人类与动物及大自然界之间的关系。

赵仁辉在侨福当代美术馆“鲨鱼与人类”展出彩虹鱼摄影作品。(侨福当代美术馆提供)

最近在侨福当代美术馆举行的“鲨鱼与人类”展览,赵仁辉是三名受邀的新加坡艺术家之一,展出的彩虹鱼摄影作品饶有意思。他说,像彩虹鱼这样的观赏鱼,是人工加色而成,这是人类对自然界所做的荒谬、不可思议或破坏性行为。

赵仁辉说,除了观赏鱼,盆栽也是一种被掌控的植物。我们经常吃的西兰花不是自然的,而是十字花科的配种结果,白菜、芥蓝也是。2013年受邀参与新加坡双年展而呈献的《世界植物群与动物群指南》提供不同视角,例举55个最奇怪和最普通的植物与动物群,探讨人类对自然的掌控。

赵仁辉会转以儿童视角出发重新展出,参与今年5月新加坡国家美术馆举行的儿童双年展。他是2010年度艺理会青年艺术奖得主,也获德意志银行摄影奖、大华银行绘画比赛奖等奖项。

老树与人类的关系

赵仁辉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馆展出“新加坡·很老的树”,记录联邦通道居民与竹林的情感与回忆。(新加坡国家博物馆提供)

赵仁辉在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玻璃圆楼永久展出的“新加坡·很老的树”也很触动人心。新加坡庆祝SG50,不少艺术工作者从历史角度创作,赵仁辉则从1900年一张旧明信片(图中大树下有一个人)“Singapore Very Old Tree”获得灵感,通过一组照片反映人类与老树的关系,经国家博物馆邀请扩展成永久展出。

赵仁辉说:“其实树木很容易过百岁,很少人想过它们也经历过战乱或灾难,生存至今。它静静不动,很难引起兴趣,需要有人类与树木的故事叙说。”

就说住在联邦通道大牌74的居民如陈先生与蔡先生,非常喜欢组屋背后的一片竹林,每天两次,拉了凳子在竹林下乘凉聊天。他们修剪竹林以免过度蔓延,也种木瓜树和甘蔗,为了一群松鼠而来,偶尔喂食榴梿,松鼠认得他们。这片竹林已有至少15年,旁边曾有过小寺庙,但已消失,留下墙砖。赵仁辉说,当局因担心竹林滋生蚊子,已在去年10月铲除。他在2015年所拍竹林下居民的照片成为绝响。

所有老树中,赵仁辉2014年亲睹电力站艺术之家后花园的老榕树被砍与移植的过程。他说,好大的一棵老榕树,一块块切,足足砍了三天,蝙蝠飞了出来。像老榕树生命力强的树种,树根吞噬建筑洋灰地板或路面,这是大自然的力量。这棵被移植到林厝港苗圃的老榕树,恐怕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通过作品,赵仁辉想要传达人类应具备保护自然界的责任,他说:“我们每天都与自然界接触,必需有敏感度,了解到自然界是不可以被控制的;可以控制,还是自然界吗?”

“圣诞岛:自然而然”

日期:即日起至5月8日

时间:星期三至星期日,上午11时至晚上7时

地点:香格纳新加坡 ShanghART,吉门营房,9 Lock Rd #02-22

“新加坡,非常老的树”

时间:每天上午10时至晚上7时

地点:新加坡国家博物馆玻璃圆楼(Glass Rotunda)永久展厅

“鲨鱼与人类”

日期:即日起至9月9日

时间:星期二至星期六,上午11时至晚上7时

地点:侨福当代美术馆(侨福广场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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