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暴 婚姻与家庭的风暴

晶晶形容自己当时完全活在恐惧中,生活跌入谷底。
晶晶形容自己当时完全活在恐惧中,生活跌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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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话故事总是以“王子和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作结尾,似乎成家后的下一步就是美满的未来。然而,关起门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周杰伦不就有一句歌词唱道:“我叫你爸,你打我妈,这 样对吗?”

家庭是社会的核心,但要“齐家”谈何容易。成长背景与生活压力塑造了每个人的个性,家庭成员间如果不懂得处理冲突和管理情绪,有可能从小吵变大吵,大吵变肢体冲突。

家庭暴力是社会上真实存在的问题,却往往被忽略、隐瞒,人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家暴对象从夫妻、孩子到父母,甚至祖父母辈。这些受害者基于各种原因,长期隐忍,当到了临界点时,往往已覆水难收。

家暴受害者:妻子

新婚两周被夫抓头撞墙

我们约在政府大厦地铁站见面。姗德拉(46岁,设计顾问)比我想象中更高更壮,不过她用了两个发夹把长发扎在头上,像个蝴蝶结,显得可爱,有女人味。她建议到首都剧院的食阁进行访问,那里人少,环境比较好。

进入正题,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在庇护所时,经常向上帝祷告,请让我成为最后一个家暴受害者吧!”遂又笑说:“当然我的愿望没有实现,在我之后还有更多人受害。所以我们要帮助她们。”

姗德拉的爱情故事本来像现代童话故事。她在教会认识前夫,当时的他是教会领袖,又是教育工作者,是旁人眼中的杰出人士。

“那段时间很好,我们都是教徒,一起出国传教,旅行,找美食……真是美好的恋爱氛围。”

交往一年后,两人于2002年结婚。她万万没想到,所谓的“美好恋爱氛围”,会在婚后两个星期内完全瓦解。

那晚凌晨3时许,她的前夫醉醺醺地摇醒她,说要吃宵夜,她不肯煮,他就变得很激动,开始推她。姗德拉吓得跑到隔壁房间,锁上房门。他在门外半哄半骗,等到姗德拉开门,他就像一头野兽般冲进房里,抓着姗德拉的头往墙上撞,一连撞了好几次。

“我骂自己,笨蛋啊!不该开门的!我感觉到头撞墙,然后眼前一片漆黑,接着是剧烈头痛。不过,比起撞头的痛,我更痛苦的是这种事竟然发生在我身上。我不敢相信,这个男人原来会打女人!太震惊了!因为我的家人,无论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对女人动手。那羞耻感……我们两个星期前才刚结婚!”

姗德拉的前夫只有在家里才会喝到不省人事,因此即使交往了一年,她也没看过他这一面。

“像文学著作里的杰克医生与海德先生(Dr. Jekyll and Mr. Hyde)一样,你知道吗?哈哈哈!双重性格,没喝酒时的他特别冷静,另一个他又特别暴力。整个人都变了。他在教学和传教上很有天分,但私生活却完全不一样……”

暴力循环期越来越短

暴力一旦起了头,就会一再发生。姗德拉和前夫的关系经历了所谓的甜蜜期,接着进入紧张期,再到达矛盾巅峰期,如果无法平息就演变成暴力事件。刚开始,这个暴力循环大约每六到八个月发生一次,后来就越缩越短,有时三个月就发生一次。为了逃避家暴,姗德拉一有机会就出国“避难”,尽量减少两人相处的时间。

2006年,两人迎来小生命,家暴情况始终没有改变。姗德拉的女儿未满月时,有一天她的家婆提议让小孙女跟她回家,姗德拉不肯,这就惹怒了前夫。几小时后,他满身酒味地回家,对姗德拉大吼大叫,把她压倒在床上。

“你看过警匪片吗?那种警察制服犯人的方式,他就是那样压着我的。哈!我女儿就在身边,我只想着:万一有什么闪失,我的女儿就会从床上滚到地上,摔断颈项。过了漫长的一分钟,他终于松手。他完全不顾女儿的安危,我气炸了,差点跟他拼命!”

姗德拉在叙述一次又一次的家暴过程时,声音洪亮,不止一次哈哈大笑。也许是自嘲,也许为了掩饰内心的痛楚,也许觉得以前的一切真实得简直太荒谬怪诞了。她不止一次拿自己的经历和电影情节比较,例如那次抱着女儿连夜逃跑:“从我们家门,到公寓大门,到巴士站,真是好漫长,好漫长的路!我必须抱着女儿,否则她会跌倒。原来电影里演的都是真的!当你被恐惧吞噬时,你为了活命逃跑,真的会绊倒,那不是假动作。女儿跌了几次,我也一样。幸好那是草地,哈哈哈!听起来像电影情节对吗?是啊,简直疯狂。”

她说,现在可以笑着说这些,因为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或许她到现在还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是家暴受害者。我问她,为什么等了整整九年才离开这段婚姻。她说也不是没想过早点离婚,但教友们不赞同两人离婚,即使知道她被前夫打,也不鼓励她离开。她的家人全在印度尼西亚,她只能默默忍受这种折磨。

“他打我后会尝试弥补,但我现在知道,他从来都不是真心地道歉,他觉得我活该被打,甚至说我应该被打得更惨。”

姗德拉希望透过分享自己的经历,鼓励和帮助其他家暴受害者重新振作起来。

在家暴环境成长

姗德拉认为,这或许和前夫的成长环境有关,她的前家翁也会动手打妻子。有一次,全家人一起烤肉,到了晚上11时左右,姗德拉把约9个月大的女儿带回房休息。

“我前夫的爸爸和叔叔都喝醉了。忽然,我听到外面传来打骂声,掌掴声,女人的哭叫声。我出去时,我的家婆泪流满面,前夫的婶婶们大声尖叫,孩子们也在哭。我看到她们身上有刮痕、掌印。只有女人身上有伤,男人身上没有。简直……简直是疯了!这种情况,在电影里看到,和现场听到真的很不同啊!哈哈哈!”

她说:“他们家的孩子对家暴已习以为常,甚至能预感风暴即将来临,催促长辈回家,可惜暴力还是发生了。你可以想象,孩子们如果不了解这种行为是错误的,很有可能和她们的妈妈一样,嫁给家暴者,忍受几十年的暴力。我们应该向年轻人传授关于家暴的知识,帮助受害者,也帮他们的朋友、邻居、身边的每个人,鼓励他们站出来,否则可能就太晚了。像我家婆一样。但如果你还年轻,有勇气离开,就应该离开。”

姗德拉也是为了给女儿树立好榜样,才下定决心离开充满暴力的九年婚姻。

“有一次发生争执时,我抱着女儿,他忽然强拉她,力度如此强,我如果不放手,女儿肯定受伤。他把女儿锁在房里。如果他无法对我下手,就会利用女儿伤害我。我发现这个男人无可救药了,以后绝对可以做出更可怕的事,才决定离开。”

那时,姗德拉的女儿已经4岁。她担心,如果再不保护自己,女儿会以为家暴是正常的,甚至步她的后尘。

离家后,姗德拉和女儿在朋友家借住八个月,之后在外租房子,直到2014年,经济拮据无法租房时,才到新加坡妇女组织理事会(SCWO)属下的“Star Shelter”庇护所住了半年,与另外十多个家暴受害者和她们的孩子同住。

姗德拉家里挂了不少励志标语的装饰品,心情低落时就会看着标语,激励自己。

姗德拉形容,那是她人生最快乐的时光,她认识了其他的家暴受害者,大家相互鼓励,互相扶持。她发现,无论种族、国籍和宗教,家暴受害者的经历和整个暴力循环几乎大同小异:“我发现我不是唯一的受害者,这个循环发生在很多人身上,我忽然清醒过来。”

因此,她希望透过教育和分享自身经历,提高人们对家暴课题的意识,把深陷火海的家暴受害者拉起来,协助他们重建人生。

“她们是如此美丽,却如此破碎。我了解她们的挣扎,我理解她们的痛苦,因为我是过来人。你知道她们必须背负的羞耻感吗?问题不在她们身上,但她们必须承担后果。很多人不了解她们的处境,她们其实只需要听到人们说,她们没有问题,她们可以有未来,可以有希望。我要帮助她们,从苦海中走向希望,让她们知道她们并不孤单。”

姗德拉戴着印有“力量”“信念”和“不要回头”等励志标语的项链。

专家怎么说?

过去三年,每年平均有240个受家暴所累的女性和她们的孩子居住在本地四家家暴庇护所,平均居住期为四个月。

心理卫生学院资深医疗社工符慈容指出,施暴者可来自社会不同阶层和背景,包括受高深教育人士和有钱人。例如,她曾认识一对事业有成的律师夫妻,丈夫在工作场合非常专业,没人会怀疑他回到家会虐打妻子;而其妻因为也是律师,因此对于被家暴感到难以启齿。

符慈容说:“很多人初识施暴者时不会知道他们有问题,暴力倾向是后来才逐渐表露出来的,很多时候为时已晚,他们可能已经有了孩子,受害者即使被打,也会为了孩子留守婚姻。”

心理卫生学院资深医疗社工符慈容说,施暴者来自社会不同阶层和背景。(受访者提供)

家暴受害者:妻子与孩子 每天都好像在踩地雷

亲爱的日记,我爱过新年,因为我可以吃很多糖果。刚过去的农历新年,我的爸爸和妈妈打架,妈妈受了很多伤,她去警察局。我感觉:1)愤怒,因为我爸爸推我妈妈。2)难过,因为我妈妈流血。3)不好,因为他们打架。4)害怕,因为他们打架,我妈妈流血。5)开心,因为我妈妈现在没事了。

这段文字取自一个8岁女孩的学校周记。农历新年本该是一家大小开心出门拜年的日子,她却以稚嫩的语言记下残酷的现实:她的爸爸有家暴倾向,会在儿女面前对妻子动粗。

就是这篇日记,让晶晶(假名,30来岁)下定决心结束11年的噩梦,带着三名儿女离开暴力的丈夫。

13年前,晶晶送修手机时认识了前夫X,半年内开始交往。不久后,X因吸毒等罪入狱。他开始服刑的一周内,晶晶赫然发现自己有孕。尽管母亲劝她打掉孩子,她最终选择保住胎儿,2005年底生下大儿子,开始单亲妈妈的生活。

屋漏偏逢连夜雨,X监禁期间,晶晶惨遭前同事强奸。X刑满出狱,得知此事时,情绪失控,在大庭广众企图扯下晶晶的裤子,还打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开启了晶晶将近10年的家暴噩梦。此后,她的言行只要不顺前夫心意,就得吃拳头。

尽管已知道他有暴力倾向,晶晶还是答应了X的求婚,她一心只想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半边脸淤青试婚纱

“试婚纱的前一晚,他没回家,隔天我一直联络不到他,就到他工作的地方找他,意外发现他有情妇。我气得砸了那间店,打了那女人也赏了他一巴掌。他当然还手,把我打到半边脸都是淤青。”

不可思议的是,晶晶被痛打一顿后,竟然还照原定计划去试婚纱。我问,婚纱店的店员没问她脸上的淤青是怎么回事吗?她苦笑说:“我化妆技术很好。”

她解释:“他打了我之后就道歉,还说他和那女的没有感情,不喜欢她,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我像被洗脑一样相信他。”

晶晶一直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婚后两人关系会好转。可是她没想到,产下二女儿的两周后,X再次因吸毒被捕入狱,这次监禁五年。她再次成为单亲妈妈。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与背叛并没有打垮晶晶。为了孩子,她一次又一次重新站起来,带着孩子向前走,并一再原谅前夫,给他机会,甚至在他出狱后掏光积蓄为他成立公司,帮他打点生意。

然而,X不仅不感谢她的付出,还继续背着她与情妇来往。2013年岁末,两人为此大吵,X又开始揍晶晶,一拳一拳打在她身上,最后将她按倒在地掐着她的脖子。

“我被他掐到无力反抗,动也不动,他发觉再这样下去会杀了我,才放手。”

晶晶的大儿子、二女儿和当时1岁大的小儿子都在房里睡觉,但即使他们听到父母吵架和打架,也吓得不敢出来。因为经常被打,晶晶的左耳渐渐失聪,现在只剩下40%听力。

“我们完全活在恐惧中,孩子也看到我被这样对待……真的……很…无助……”晶晶哽噎着把话说完,泪水已夺眶而出。

因为长期被打,晶晶的左耳渐渐失聪,现在只剩下40%听力。

晶晶身材瘦削,但X的个子其实也不高大,体重甚至不超过50公斤,却因为从小习泰拳,所以力气很大。她心有余悸,含泪道:“他每次说,他根本不需要打我,只要防守,我就会受伤。无形中你会对他产生一种恐惧,他给你那种精神压力,肢体暴力……我觉得自己好像在踩地雷,任何时候,只要讲错一句话或做不对一样东西,不是他想看到的,他就会打你,可以是天天或每个星期。”

影响孩子成长与性格

X也对孩子动手。

晶晶的大儿子小学三年级时,有一次没去课后补习,到朋友家玩,傍晚7时还不见踪影,老师联络不到晶晶就打给X。

“那时他已经搬到情妇家住,接到老师的电话就冲回家,用腰带打儿子,打到他的颈项和下巴受伤。你可以打我但不能打我的孩子!我决定报警。我家婆还打电话跟我说,如果我爱他,就不该报警。我不认同。儿子还这么小你就动手打他,以后长大了怎么办?”

报警后,社会及家庭发展部介入,将晶晶的个案转交给蒙福关爱属下的Big Love中心处理。社工们分别为晶晶和三个孩子做心理辅导,还带孩子们参加户外活动,透过各种方式加强他们的社交能力。晶晶说:“Big Love把我们拉出谷底,让我们看到曙光和彩虹。”

原来,X的暴力问题除了对晶晶造成永久的身体伤害,也影响了三个孩子的成长与性格。他们脾气不好常打架,甚至动手打外婆。晶晶的大儿子曾经是班上的调皮学生,小儿子则因时常打同学,遭幼稚园开除,搞得晶晶一个头两个大,不知如何是好。

所幸,Big Love介入后,大儿子接受辅导和参与活动,半年内改变了很多。

晶晶自豪地说:“以前连课本在哪里都不知道,现在回家会做功课,还成为班长!”这是她在采访过程中,第一次展露笑容:“他是个很棒很棒的小孩。”

负责这起个案的社工林秀娟说,社工会透过家访重建孩子与母亲之间的关系,例如每周一起玩游戏一小时。她从孩子与父母亲双方面着手,除了辅导孩子,也劝晶晶不要以体罚的方式教训孩子,“否则只会让孩子觉得以暴力解决问题是可以接受的。

“很多时候孩子看到父母亲的行为,有样学样,我们要帮助他们重新学习正确的东西。”林秀娟也曾和X谈,向他解释暴力行为对妻儿的影响,但只见了两次面就再也无法联系上他。

2015年底,晶晶终于下定决心离婚,今年1月正式离婚并成功获得三个孩子的抚养权。

蒙福关爱属下Big Love中心社工林秀娟接下晶晶的案子后,透过家访助他们重建孩子与母亲的关系。

脱离暴力重拾生活

我问她,为什么拖了那么久才离婚。是不是因为女人比较容易心软,受感情捆绑?她苦笑说:“上辈子欠他的吧?他总有能力把一切解释成是我的错,我也无形中被洗脑,觉得真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他才会这样对我。一直觉得只要做对的事,有一天他就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爸爸……很大部分也是为了孩子。这是最愚蠢的事,我们总觉得可以改变一个坏男人,但其实那根本不会发生。一个男人如果动手打你一次就会继续打你,打到你有勇气离开他的那天为止。以前我曾觉得死了更好,但认清现实是好事,只要肯踏出去求助,就是另一片天,可以看到一道彩虹。”

尽管母子四人已经脱离暴力苦海,晶晶4岁的小儿子仍然受到暴力家庭环境的影响,在新学校里继续打人。晶晶说:“我曾带他去看心理医生,医生说他没有心理问题,很有可能是环境因素造成他现在的这些行为。”

校长告诉她,再这样下去就要开除他。可是,对于亲眼目睹爸爸打妈妈的小孩而言,用暴力解决问题的处事方式,早已在他的脑海里根深蒂固。晶晶和社工也坦言,很难跟4岁的孩子讲道理,只能尽量用爱去改变他的行为。

专家怎么说?

心理卫生学院资深医疗社工符慈容受访时指出,很多家暴受害者长期被施暴者洗脑,辱骂愚蠢、没用以及是个糟糕的妈妈,自尊感就会变得非常低,不能分辨什么是恰当和不适当的行为,因此有可能淡化施暴者的言行,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好,罪有应得,才会被打和被骂。也有人会因为施暴者事后道歉而心软,一直抱有一线希望,觉得他会改变。

她也指出,即使孩子不是家暴的对象,但亲眼目睹暴力,也会对幼小的心灵造成影响,反映在其行为上。然而,旁人很可能会忽略这点,以为小孩只是“调皮捣蛋”或有行为问题。

研究显示,这些孩子也会感觉害怕、羞愧、内疚、忧郁、自责、睡眠出现问题、语言和运动或认知学习缓慢、自残、焦虑、集中力不足、生气、有暴力倾向等等。这些孩子可能会一直担心自己和家人的安危,例如在学校上课时担心自己去学校的时候妈妈会出事。有些孩子也误以为自己是父母亲吵架和打架的导火线。

“试想想,这些孩子天天看到妈妈被打,自己也有可能被打,或看到妈妈和其他兄弟姐妹的伤势,对他们而言是很可怕的。好几个我接触过的孩子告诉我,他们曾尝试阻止父亲家暴,但因为太小了,什么也做不了。这会加重他们的无助和愧疚感。”

孩子应对家暴方式不同

小孩子一般不太会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感受和想法,不同孩子在面对压力与创伤时的表现方式不同,大致可分为外化和内化两种行为。

外化表现为暴力倾向、破坏公物、打架、抽烟、喝酒、吸毒、离家出走等等。内化表现为孤僻、对一切事物和朋友失去兴趣、沮丧、惧怕、自残等。其他表现方式包括无法集中精神、难以入眠、常做噩梦、常申诉头痛和肚子痛等等。

再大一些的青少年,可能会以逃家、辍学的方式应付家暴带给他们的压力和焦虑感。孩子也可能患上忧郁症、焦虑症甚至是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Post 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符慈容说:“可惜很多师长只看到孩子恶劣的行为,没发现这些行为是成长岁月的经历所导致的。我们必须了解孩子为什么会这样,哪里出现问题,什么事情使他们心烦。”

老师如果发现学生的行为突然改变、成绩下降或变得孤僻、逃学打架和忤逆师长,应关心的不只是他们有什么烦恼。如果发现孩子身上有伤,可以带他们去看医生治疗伤口,同时做记录。不过,她提醒,老师在关心学生时要敏感一点。孩子虽然小,但也会担心有些问题说出来后会害到自己和家人。

她指出,从小目睹家暴的孩子可能会觉得暴力是正常的,因此选择用暴力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这不代表所有在暴力环境中长大的孩子都会成为施暴者,有些孩子会说,他们痛恨父亲的暴力行为,发誓以后绝不对家人施暴。

孩子会受到多少影响也取决于他有多少保护机制以及是否懂得应对压力。孩子的年龄、家暴时间的长短和其他因素都有关系,而同一家庭的孩子在面对家暴问题时的反应也有可能不一样。

■虐童案

虐童事件一般可分成几大类:身体虐待、性虐待、疏于照料(如没为儿童提供足够食物、衣着和适当住所等)和精神虐待。

官方数据显示,去年共调查了873起虐童案,比前年的551起多。其中,51%为身体虐待、36.9%为疏于照料、12.3%为性虐待。

Big Love中心社工则透露,中心自2013年以来接到的个案中,超过60%属于身体虐待,19.6%属疏于照料,2.3%为性虐待,1.9%为精神虐待,还有1.4%的孩子是家暴的目击者。

本地虐童事件


家暴受害者:丈夫 妻从掌控行踪到肢体暴力

丈夫要和朋友出门,妻子吃醋了,指责他没有抽出时间陪她,开始追问他跟谁在一起,要求他报备行踪,一不高兴就随手拿东西丢他或打他。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年多……这只是妻子的任性,还是家暴?

伟明(假名,30来岁)和妻子都是专业人士,于职场上任领导职位,在旁人眼中拥有幸福的婚姻。然而,两人婚后一直尝试受孕不果,导致妻子情绪不稳,开始拿他出气,控制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检查他的朋友名单,责备他没有陪她,胡思乱想以为他出去是要做对不起自己的事等等。

伟明为了安抚老婆,一下班就立刻赶回家,还常常传简讯报备行踪。然而,妻子依然不满意,一不高兴就随手拿东西丢他。伟明的力气当然比妻子大,随时都可以制服她,但他选择容忍她的行为。可惜,她不但没感激伟明的忍让,还变本加厉,开始用东西打他。

这一切,伟明都默默忍受,从不阻止。

他考虑到妻子因为生育问题压力大,担心她有精神问题,因此一再忍让,但妻子怎么说都不肯求医,也不见婚姻辅导员。伟明走投无路向亲人求助时,妻子又怪他打小报告,搞得他非常愧疚,答应不再向任何人倾诉家里的问题。

男性家暴受害者一般不愿或不敢求助,担心会被人视为软弱者。(iStockphoto)

不仅是生育压力

就这样,这位好好先生足足忍受了两年,工作和情绪大受影响。他开始觉得自己就是无能、没用,自尊感极低,天天垂头丧气地过日子。

他一有空就上网查询有关精神和婚姻问题的资料,他一直认为两人只是因生育压力导致婚姻亮红灯。直到有一天,他偶然接触到家暴信息,才发现自己的经历很像报道中形容的受害者。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和妻子是因相爱而结婚的现代夫妻,又是职场上的佼佼者,在工作上可以解决众多纠纷,只是还不能解决家事问题罢了,不是吗?家暴不是肢体暴力而已吗?他妻子对他的种种控制行为,也是一种暴力吗?这是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伟明不愿相信家暴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拖延了一段时间,才找PAVE防止家庭暴力中心求助。

专家怎么说?

当我们想到家暴受害者,第一印象都是女性,但其实在本地,每年申请保护令的人当中,25%为男性,而这很有可能只是冰山一角。尽管我们强调男女平等,但现今社会还是会觉得男性是一家之主,因此他们可能会担心,告诉别人自己的妻子长期打骂自己,是软弱的象征,而不愿或不敢求助。

或许这个观念根深蒂固,男人始终还是很在意面子问题,因此记者想当面访问男性受害者,联系了一个多月,最终还是没有人愿意受访。幸好PAVE的社工亚蒂丝愿意分享伟明的个案。

亚蒂丝告诉记者,男性家暴受害者,除了被妻子施暴,也有可能被父母、兄弟姐妹或孩子虐待。

很多人以为家暴只限于肢体暴力,但其实长期的心理暴力、言语暴力、骚扰、威胁等等都是家暴行为,而这些恰恰是男性经常受到的家暴形式。

亚蒂丝说,男性家暴受害者,除了被妻子施暴,也有可能被父母、兄弟姐妹或孩子虐待。(受访者提供)

亚蒂丝说:“就夫妻间的家暴而言,男性大多承受不少心理和言语暴力,包括妻子威胁要自杀,向他的公司告状,影响他的事业发展,做出损害他的名誉的事等等。这些是男性受害者比较常面对的问题。”

当然也有肢体暴力的个案,例如妻子持刀刺伤丈夫,或在丈夫开车时用笔划伤他的背部等等。尽管男性受害者占少数,社会也不应忽略暴力对他们的影响。

“我想这很大部分还是和社会价值观有关,包括认为男性就必须刚强,不能哭,遇到困难就要知道如何解决等等。我们还要更努力,让大家知道,寻求帮助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很多人以为家暴只限于肢体暴力,但其实长期的心理暴力、言语暴力、骚扰、威胁等都是家暴行为,而这些恰恰是男性经常受到的家暴形式。

家暴受害者:岳母∕祖母 女婿孙子轮流欺老

74岁的郑婆(假名)跟女儿女婿同住。虽然没有工作了,但她每个月会收到350元的公积金储蓄,偶尔有亲戚朋友来探望,也会给她一点零用钱,照理说应该没有经济问题,甚至可以享福了。然而,她的身边却出现一个恶魔。

无论是公积金积蓄或亲友给的零用钱,都被女婿全盘没收。他威胁说:“如果不把钱交出来,就会给你颜色瞧!”年过古稀的郑婆,怎会是中年女婿的对手?她只好乖乖地把所有钱财交出去。

不知为什么,女婿还是把她当成眼中钉,控制她的一举一动。郑婆没有女婿的“恩准”,不能离开房间半步。用餐时间,她不可以和家人同桌吃饭,只能等大家吃完后,才吃残羹剩菜。就连要坐哪一张椅子,也要经过女婿批准。

最可怕的是,女婿开始打她,抓她的头去撞墙。有一次,郑婆受不了虐待,跑到厨房窗口大喊“救命!救命!”路过的街坊都抬头看是怎么回事,她以为终于可以得救,没想到大家只想看热闹,没有人报警。女婿冷笑说:“你看吧,喊救命也没人理你。”

女婿把郑婆盯得很紧,因此,即使有人探望她,郑婆也不能向他们求助。直到有一天,女婿在郑婆的孙子面前打了她一巴掌,还拉她的耳朵。郑婆的孙子立刻把她带走,并替她申请保护令。郑婆搬到孙子家住,PAVE的社工也跟进协助,不久后她的情况明显改善,也就放心了。

掉入另一个火坑

“女儿女婿对我不好,至少孙子对我好。”郑婆当时心里应该是这么想的吧!她怎么也没料到,她只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一个火坑……

以前,她吃残羹剩饭;到了孙子家,她一整天只吃一个水煮蛋,或者一点金枪鱼,简直和猫食没两样。她的健康每况愈下,孙子也没带她到医院复诊。

几个月后,PAVE忽然接到通知,说郑婆不但被赶出家门而且住院了。社工赶到医院探望时,发现她左手臂严重淤青,还有尿失禁问题。社工还发现,郑婆的2万6000元存款全被孙子掏光了。

孙子声称,他再也无法照顾祖母,把郑婆的物品全丢到家门外。出院后,无家可归的郑婆,只能搬回之前虐待她的女婿家住。幸好,因为有了保护令,女婿不敢对她动手,但照样用言语骂她、羞辱她。郑婆的女儿也常被老公骂,对于妈妈被骂,实在爱莫能助。

郑婆主动向社工提出要求,要搬离女婿家,社工于是为她安排入住庇护所,她才松了一口气,从此无须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患病及精神有问题的年长者是家暴的高风险群,他们也是最常被忽略的受害者。(iStockphoto)

专家怎么说?

我国每年平均有200起超过60岁的年长者受虐的案件,他们可能是被伴侣、子女或其他家庭成员施暴。患病及精神有问题的年长者属于高风险群。然而,他们常常是一群被忽略的受害者。

一方面,他们可能和外界接触不多,有些没手机、没电话、长期被禁锢在家里。另一方面,虐待他们的,往往是自己的亲骨肉,他们比任何人更难开口求助。

PAVE防止家庭暴力中心的社工亚蒂丝指出:“根据研究,施暴者通常是子女,多数为儿子。这使得求助的年长者觉得蒙受多一层耻辱。‘我要怎么告诉外人,儿子这样对待我?也许外人会觉得我没尽父母的责任教好孩子。’举报孩子其实令这些年长者非常难堪。”

年长者无论在身形或体力都不如年轻人或中年人,因此有可能受肢体虐待,但大多时候都是肢体和言语虐待同时进行,甚至包括经济虐待。子女有可能咒骂他们,掌控他们的钱财,威胁如果不就范就把他们逐出家门等等。

除了因为面子问题而不向当局求助以外,一些年长者也担心,一旦举报受虐,就会被迫搬离住家到养老院或庇护所住。不过,亚蒂丝强调:“其实,我们尽可能让老人家留在原来的环境里。我们关注的是他们的人身安全,不是来破坏家庭或逮捕他们的子女的。社工会和老人家谈,看看能怎样协助他们。”

另一个常见问题是,针对子女申请保护令,会不会害他们坐牢?

“其实,申请保护令是个‘投诉’过程,这和告人上法庭不一样。申请到保护令后,如果子女没有再动手打他们,保护令只是一张纸,不会影响他们。老人家也无需为此感到内疚。”

亚蒂丝希望年长者能明白,家人一旦对他们行使暴力就不会收手,有时会变本加厉,最后的结果甚至有可能是死亡。如果他们能在问题恶化以前求助,其实是在帮助全家人,包括施暴者本身。否则,当家暴演变成刑事罪,例如使用武器、蓄意严重伤人等等,警方就会介入调查。

“不是打电话给防止家暴中心,警察就会上门抓人。踏出第一步寻求援助,其实是帮助家人的行为。我们会对他们所说的话保密,跟他们商量要如何解决问题,包括什么时间打电话给他们的孩子比较好等等。社工做的每个决定都以受害者为主,因为只有他们才知道什么是安全的。”

提出访问施暴者时,我原本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社工很快就回复说,已找到愿意分享的前施暴者,吕先生(假名)。

访问那天下午5时45分,当送货员的吕先生一下班就匆匆忙忙赶到防止家暴中心和我们见面,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在一小时内完成采访和拍摄工作,否则他无法赶在7时之前吃晚餐,参与施暴者的支持小组讨论。

吕先生很客气,也很配合。尽管担心被妻子认出来,他还是答应让我们拍他的背影。为了掩饰他穿着的工作服,我们借来一件绒毛外套。闷热的下午,一丝风也没有,他披着外套在组屋楼下的铁椅上坐了整整十分钟,让摄影记者找最佳的拍摄角度。拍完照,他已满头大汗,边脱下外套边笑说:“我这个人,最怕热了!我全家都怕热,我的孩子也怕热!”

其实吕先生早已完成为期三个月的施暴者支持小组讨论课程,但他告诉社工,他会继续风雨不改地到中心参与小组讨论,还成为协调员。走回中心的路上,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顿了一顿,深吸一口气,说:“我要继续学习。我觉得我还学得不够。也是要跟其他人分享我的经验,鼓励他们。”

推老婆伤及女儿

吕先生的人生,在去年的母亲节那天彻底改变,他自嘲说:“都是为了三条金鱼。”

他和妻子育有一对儿女,夫妻俩不时会因为教导孩子的方式不同而起争执。不过,去年5月的那一次争吵,缘起自三条他买回家的金鱼。吕太太回家看见鱼缸里多出三条鱼时,略感不满地问他为什么要买鱼,两人因此吵了起来,一个人关掉鱼缸的电,另一个人又去开电。

“我就跟她讲,你再关电的话我就对你不客气。刚好我的脾气,我的情绪,我的暴力来了。我……推她……用手……推她,掐她。我吵架的时候不会揍她,就把她推到地上去,整个人压在她身上,很想掐她。两个孩子……在旁边求我说,爸爸不要打妈妈。可是我的暴力来的时候,我不认亲的,两个孩子求我,不要打妈妈。”

吕太太后来帮女儿洗澡,洗完后在厨房擦身体时,仍气在头上的吕先生到厨房去找老婆。

“我的脾气还在,火还在。我到厨房推我的老婆,女儿站在靠近墙壁的地方,我推老婆,她压到女儿的头,女儿撞到墙壁。”

吕太太看见女儿头撞墙后肿了起来,急忙带她到医院。她想必是通知了大姑,吕先生的姐姐不久后打电话叫他过去她家住一阵子,等太太气消了才回家。可是,两天后,他回家时,发现大门的锁头已换了。

悔过并寻求帮助

由于吕先生的行为导致女儿受伤,医院的医生向有关当局举报,PAVE防止家庭暴力中心的社工因此介入帮忙。

“我打来PAVE,幸好老婆的社工愿意接我的电话,我跟她说,我觉得很后悔啦,我动手打老婆(的次数),十只手指算不完。我告诉自己,如果我继续,我肯定……我的家人肯定会离开我。我问社工,能不能帮我,我真的很想要回我的家庭。她说,刚好有个支持小组,去年6月开始,问我要不要来,我就想,我一定要来,因为我……告诉我自己,我要改掉我的脾气跟暴力。如果我不改,老婆和孩子肯定会离开我的。”

他说:“之前……我也是有这样的行为(指打老婆),老婆一次次给我机会,但我不会珍惜。我的脾气和暴力,结婚之后就有了。我曾经告诉自己,如果继续下去,有一天肯定会把家毁掉。终于,去年母亲节……为了三条金鱼,弄到这样,唉,不值得。”

吕先生如今跟叔叔同住,每个月只能见儿女两次,每次一小时。

“之前我去福利部看他们,有人在旁边看着,因为福利部的人怕我的暴力会再来。上个月,福利部的人说,他们观察到我的脾气跟暴力,已经降到中等水平,他们不用监督我了,会帮忙安排我outing,一个月两个星期五,老婆会带两个孩子给我,我跟孩子吃晚餐。只是一小时,不过我告诉自己,一小时也是ok啦。一个好好的家弄到这样……”

他坦言,刚开始,孩子们都不敢靠近他,也没跟他开玩笑,更别说一起玩。一直到第五次见面后,他们才慢慢接近他。

“我问女儿‘你还会怕我吗?’她说不会,不过那时会怕,因为我的样子真的很恐怖。我老婆也很怕看到我。以前去福利部,我跟孩子在房间里,她在外面等。结束后,要等他们离开大厦,我才可以回家。我老婆跟社工说,她很怕看到我。她说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的脸很恐怖。连女儿也说‘爸爸,当时,你,你动手打妈妈的时候,你根本不是我的爸爸。’我跟女儿和儿子说,爸爸想跟你们说对不起,因为爸爸动手打妈妈,又伤到你的头。”

吕先生(假名)非常后悔对家人施暴,他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能获得妻子的原谅,一家人再次团聚。

睡前看孩子照片

为了挽回妻子的心,吕先生每个星期到PAVE参与支持小组的讨论,从中学习情绪管理。他自认脾气比以前好些了,举例说,以前如果被客户骂就会骂回去,现在可以不理对方。除了白天的送货工作,他在晚上也做兼职工,每晚11时30分才回到家。

忙碌了一天,吕先生睡觉前总要掏出手机,看看孩子的照片。

“以前每天回到家,可以看到孩子,跟孩子玩,但是我还要看心情,心情不好就叫他们不要烦我。现在很后悔,一个月只能看两个星期五,一小时而已……我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走到这个地步?为什么以前有这种暴力行为?早知道去辅导的话就不会弄到这样,整个家弄到这样……后悔,可是……唉,慢慢补回去咯。”

我问他,现在有什么愿望。他无奈地笑了笑,十只手指不自觉地交叉紧扣在一起相互摩擦,说:“愿望啊,一家团圆,希望……希望可以把家庭拿回来。希望……希望老婆会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她,跟孩子一起,把这个家弄成完美的家。她一个人照顾孩子也不简单。”

专家怎么说?

自觉有暴力倾向的施暴者,可以向防止家庭暴力中心求助,中心的专业辅导员和社工可协助他们在不伤害家人的情况下,以其他方式抒发自己的情绪。辅导员或社工也会教育他们,暴力行为对家人和孩子的影响,鼓励他们积极改变。

此外,施暴者也可以加入支持小组,与其他施暴者分享彼此的经历,一起学习、改变与成长。

■何谓家暴?

一般人对于“家暴”一词一知半解。社会及家庭发展部去年针对超过2000名国人的调查显示,大部分人在谈到家暴问题时只想到肢体暴力。

家暴不只是大声吵架或肢体冲突,它指的是家庭里任何暴力、威胁性或控制性的行为。除了肢体伤害,语言威胁、情感和心理压力、性侵、禁锢、破坏家人的财物、阻止家人接触亲戚朋友,导致他们心生恐惧,以控制他们,都算家暴。家暴的对象可以是配偶、子女、父母,甚至是兄弟姐妹和亲戚。

根据《妇女宪章》第64节,“家庭暴力”的定义为:(一)任何人企图或蓄意通过任何行动,造成其家庭成员对于他们的安危产生恐惧;(二)任何人蓄意或在有理由相信有人会受伤的情况下,对其家庭成员造成肉体的伤害;(三)在家庭成员不同意的情况下,非法拘留或禁锢;或(四)为了令对方痛苦或苦恼,蓄意持续骚扰家庭成员。

■阻止家暴,人人有责

社会及家庭发展部的调查显示,超过半数受访国人因为担心拆散其他人的家庭而选择对家暴问题知情不报。近42%受访者认为家暴属于私事,不应由外人插手。

当局在去年11月推出为期三年的“打破沉默,阻止家暴”(Break the Silence)宣导活动,对象为家暴受害者的亲戚朋友、邻居、同事,甚至是路人,鼓励人们在发现身边出现家暴事件时,尽早举报。

其中一部宣导视频里,一名老婆婆经常听到邻居家传来打人和骂人的声音,其他人都袖手旁观,唯独她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到邻居家,以送蛋糕为名,阻止邻居继续打骂妻子。

社会及家庭发展部的宣导视频里,老婆婆主动到邻居家,以送蛋糕为名,终止邻居打骂妻子。(取自网络)

社会及家庭发展部发言人强调,家暴绝不是私事,公众一旦怀疑某个家庭有家暴行为,可以通报附近的家庭服务中心或任何一家防止家庭暴力中心,交由专家处理。

发言人也说,通报者无需等到证据确凿才举报,因为家暴问题很容易失控,及早通报有助阻止情况恶化,在一些个案中甚至能帮助改善那一家人的家庭关系。

公众如果听到邻居家里传来孩子的尖叫声或成年人的喊叫声,可以敲门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这个小举动有助缓解紧张的局面,阻止暴力发生。若发现邻居因照顾幼儿或年长者而压力大,也可以主动提议带他们的孩子或年长者到楼下散步,让邻居喘口气和休息。

更多详情可按此上网了解。

■你是否处于家暴关系中?

PAVE社工受访时说,很多人不知道家暴有不同的表现形式,直到中心给他们看了“权力与控制之轮”的图表后,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家暴受害者。

迫使害怕:使用动作、手势和表情使受害者感到害怕,例如砸东西、破坏对方的物品、虐待宠物、展示武器。

情感虐待:贬低对方,使他觉得自己很糟糕或有精神问题,用言语羞他,使他感到愧疚。

孤立:控制受害者的行动,甚至控制他的阅读物,最后用吃醋来合理化自己的控制狂行为。

弱化、否定与责怪:否认曾经发生家暴,把责任推到受害者身上。

利用孩子:把孩子当传声筒,威胁要带走孩子,使受害者对孩子感到愧疚。

男性权威:把受害者当仆人对待,所有大事都由施暴者决定。

经济剥削:阻止受害者工作或保住工作,导致他必须向施暴者拿零用钱,不让对方知道家里有多少储蓄和收入,拿对方的钱。

强制与威胁:威胁要伤害或离开对方,威胁要自杀或向有关当局举报对方,要求他做非法勾当,要求他撤销控状。

【采访侧记】

第一次和姗德拉见面,用了两个小时听她叙述九年的家暴噩梦。她讲话中气十足,表情丰富,说到被打或逃跑的部分还比手画脚的,偶尔用双手捂住嘴巴哈哈大笑。她没有流泪,毫无怨恨地把自己的故事说出来,她只有一个目的:她要把自己的经历转化成帮助其他受害者的动力,她相信活着的意义就是帮助他人。

两个月后,我们安排到她家拍照。基于对她们母女俩的安全考量,我们原本说好只拍背影或剪影照;我担心故事曝光后,她的前夫及家人会不高兴,做出对她不利的事。然而,拍摄前两天,她传简讯说,她要以正面示人。她说已申请到保护令,她要为家暴问题发声。

拍摄当天,她不只一次握着我的手说:“我真希望这不是人们看了就忘的故事。我希望我的故事,我的照片,能够有影响力,让人们正视家暴问题。”

姗德拉算是苦尽甘来了,她现在和女儿住在租赁组屋,房子不大,到处都是书本和衣服。厨房和客厅摆了几幅心灵鸡汤类的语录,她说,偶尔情绪低落时,就会看看这些励志话语,鼓励自己。

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句话是:正当毛毛虫以为是世界末日时,它变成了一只蝴蝶……

有关当局的家暴数据绝对只是冰山一角,在我们周围肯定还有人正在默默忍受伴侣、父母、子女或兄弟姐妹对他们做出的各种暴行。和姗德拉一样,我希望人们能够了解,家暴不是难以启齿的“私事”,而是可以讨论的课题,旁观者甚至能伸出援手,拉受害者一把,给予这些毛毛虫变成蝴蝶的机会。

公众如果听到邻居家里传来孩子的尖叫声或成年人的喊叫声,可以敲门看看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这个小举动有助缓解紧张的局面,阻止暴力发生。

★援助热线

·社区关怀援助:1800-222 0000

·社会及家庭发展部属下儿童保护处:

1800-777 0000

·新加坡援人协会(SOS):

1800-221 4444(24小时)

·儿童热线“叮铃朋友”(Tinkle Friend):1800-274 4788(针对7-12岁儿童)

★防止家庭暴力中心

·PAVE:6555 0390

·传希家庭和睦中心(Trans Safe):

6449 9088

·关怀家庭服务中心:6476 1482

★儿童保护中心

·Big Love:6445 0400

·HEART@飞跃:6819 9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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