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艺术节开幕演出话剧《画室》 文学与戏剧互文对照

谢燊杰(左)把英培安(右)代表作《画室》,搬上舞台。
谢燊杰(左)把英培安(右)代表作《画室》,搬上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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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国际艺术节主体节目下月登场,开幕之作是九年剧场改编自英培安小说的同名华语剧《画室》,联合早报记者专访九年剧场艺术总监谢燊杰,以及本地作家英培安,畅谈《画室》从纸上走到舞台的过程。两人从各自角度出发,讲述戏剧与文学这场诗意而动人的互文、对照。

我和英老师看法相近,戏剧对小说的移植,已是一个再创造过程,不可能完完全全一样,意识到这一点,我并没有感到太焦虑。我把重点放在小说成戏后,那个戏必须有自己的味道,不太担心什么落掉。——谢燊杰

新加坡国际艺术节(SIFA)的前导节目“大众学堂”(O.P.E.N.)目前正在进行,主体节目下月登场,开幕之作是九年剧场改编自英培安小说的同名华语剧《画室》,该作是国际艺术节的委约作品之一,委约金高达24万5000元,可谓重头大戏。

《画室》亦开艺术节先河,首次将长篇华文小说“戏剧化”,这不仅是英培安的长篇作品首登话剧舞台,也是惯以翻译、搬演海外经典名剧的九年剧场,与本地华文文学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联合早报记者专访九年剧场艺术总监谢燊杰,以及本地作家英培安,畅谈《画室》从纸上走到台上的过程。两人从各自角度出发,讲述戏剧与文学这场诗意而动人的互文、对照。

小说到剧本的媒介转换

担任编剧、导演的九年剧场大家长谢燊杰说,《画室》是成团以来所创制的最大规模制作。“说大,不单是资金的投入,而且是在一个国家性的艺术节平台上演出,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新的尝试;还有,整个项目跨越了两年多的时间,在排演之前还有改编剧本的过程。另外,这个作品也把成立才五年的九年剧场推向一个不熟悉的领域,那就是对小说的改编,这也算是我们跨出一大步吧。”

相比以前将外文剧本“中文化”移植,这次是九年剧场的首度改编,实现了从小说到剧本的文本媒介转换。

这次改编能成型,谢燊杰说得感谢42新剧中心(Centre 42)与国际艺术节,前者提供了改编的契机,后者让改编的剧本能跃上舞台。“我一开始带着文学比较的角度,来看待小说和剧本两文文学体裁的不同,比如小说和剧本各有怎样的能力是对方所不具有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两个体裁如何互补增强。”

谢燊杰形容初期像是“文案”工作,后来对体裁的比较,为剧本改编提供了明确方向。“我在剧本中运用了小说做不到的一些手法,比如舞台上可以做到时空的平行、交错,这包括了地点、环境的重叠呈现,小说若采线性叙事,只能读完这章才读下一章。”

他举例说,让两个原本身处不同场景的角色在舞台上同时出现,在讲述各自故事时,也表露两人的情感关联。“这是戏剧上的冲突和矛盾,戏剧性就从这种舞台手法上体现出来。”

他指出这些手法是舞台技术进步所达成的,比较莎士比亚甚至是古希腊的戏剧,常由叙述者来交代剧情。这次的改编,谢燊杰把叙述者重新放到舞台上,不过,这不会造成观众的“出戏”,因叙述者本身也融入了剧情。

改编有完整自由度

谢燊杰在改编上表示得到英培安的支持,拥有完整自由度。

“我和英老师看法相近,戏剧对小说的移植,已是一个再创造过程,不可能完完全全一样,意识到这一点,我并没有感到太焦虑。我把重点放在小说成戏后,那个戏必须有自己的味道,不太担心什么落掉。”

什么是九年剧场追求的味道?

谢燊杰说:“九年剧场的味道有二,其一是通过演员的能力达成的细腻度,我一直把重点和精力放在演员能力上的展现,对演员的台词和形体都有细致的要求;其二,我认为九年剧场的所有作品都强调文学性,不管是经典作品还是现代作品,我都不忽视文学性,因为我认为文学性是戏剧跟大众、社会的桥梁。”

他接着说:“早期我们说戏剧是一种诗,我们在剧场里通过诗的意境来了解现实社会。”

《画室》小说中的主要人物皆将登场,几条主要的故事线在剧本中相当明晰,讲完了书中60%至70%的故事内容,有的人物有着典型的悲剧性遭遇,有的则喜剧收场。

谢燊杰说:“人生本是悲喜参半,用传统戏剧观点来看,话剧《画室》是一出悲喜剧。观众观后,会发出‘唉,怎么会这样呢’的惋叹,也会有‘啊,还好,最后是这样’的惊喜。”

从5月底开始,谢燊杰和演员们已在“画室”里排练了近两个月,现在已进入到最后一个阶段的细排,然后在开演前进行两个星期的联排。

剧组的主创全都读过《画室》,但谢燊杰却不强求前来的观众一定要事前读这本书。

“即使不先看书,也肯定看得懂戏。”谢燊杰认为,有些观众必然是因读了书后,想来看话剧改编;也肯定有观众先看戏,再被吸引去读原著,孰先孰后,没有一定之规。对于文学和戏剧的对照解读,各成意趣。

“不过,读小说和看戏剧这两件事,确有不同。”谢燊杰说:“阅读经验,是很个人的事情,而且可以自由选择想读的方式,可一气呵成,也可分段细读,但戏剧就是一个很整体的体验,因有导演的全局掌控,也尊重演员的一些诠释,把所有剧组人员的诠释结合成一个全局。”

经由这次对小说的改编,谢燊杰说发现本地剧场人和作家真的“对话”不多,横跨文学和戏剧的创作此前几乎没有发生过,所以,自己有了新的动念。

谢燊杰说:“希望各方面的艺术人今后打开交流。我们剧场人,也要多挖掘一些本地的文学创作,开拓更大的空间,来展现一系列跨界灵感激发而成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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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剧场一众年轻演员如何演绎《画室》,备受关注。

《画室》将由隶属“九年剧场演员组合”的郑光辉、徐山淇、韩乾畴、梁海彬、卓婷奕、温伟文、陈宇泱,以及陈珮文、郭程伟、陈忆幼、卓玮平、庄义楷等年轻新秀集体出演。

文字里的人物“活”起来 英培安思潮起伏

“回来这间房子,她感触良深。原来颜沛还是独身,她非常相信,他没有再结婚是因为仍深爱着她。如果颜沛能逃过这一劫,她愿意辞掉出版社的工作,搬回来与他一起再重建这个家。”(摘自《画室》,页289)

上周英培安第一次观看九年剧场彩排《画室》时,演员正好排演到颜沛重病弥留时,前妻婉贞重返他们婚前居所的一幕。

演员们扮演叙事者

演员们扮演起叙事者,你一言我一语交织叙事,选用的文字相当忠于原著。

看着自己文字里的人物“活”了起来,英培安思潮起伏,仿佛又回到创作《画室》时期,面对官司、面对癌症、面对文字的特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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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培安小说《画室》与英文译本。(档案照)

英培安花了三年完成《画室》,2011年由台湾唐山书局出版。

这部长篇小说主要人物有颜沛、健雄、思贤、宁芳、婉贞、叶超群等人,围绕着绘画发展。英培安采多线叙事,三种人称叙事观点变换,人物的故事交错,挣扎不同,命运迥异,同时也与新加坡华人历史密切关联。

听说九年剧场要改编这部小说时,英培安相当惊讶。

“我以为《画室》很难处理,但他们有他们的方法。”

一般上,剧团不是演出经典剧就是演出原创剧,本地鲜有剧团改编本地作家著作。虽未深究其中原因,但写过剧本,英培安深知改编之难。

1980年代他也曾把自己的短篇小说《寄错的邮件》改编为话剧,由艺术剧场呈献。他当时为剧本增加了人物,丰富剧情,不过现在想想,英培安说,不妨也可效法郭宝崑,写成单人剧。后来也有本地学生改编《寄错的邮件》,不过英培安已不大记得详情了。

《画室》中的人物或多或少有原型,且每个人物中都有英培安自己的影子,尤其画家颜沛,以及对新加坡感到失望辗转到香港讨生活的婉贞。其实就连丑角叶超群也有一点他的想法在内。

“福楼拜说过:包法利夫人就是我。”

英培安还记得,曾有一段时间他与几个好友常相聚写生,期间他被诊断患上前列腺癌,很焦虑,突然想要写一部长篇小说,写一群画家,人物剧情枝节庞杂,如今回头看,他也觉得当时野心很大。

2004年出版《骚动》之后,英培安一直想写新加坡左翼运动相关题材的作品,曾想拜访泰南和平村、友谊村,却因为当地安全问题,加上患病后他个人身体状况也不允许,一直没去成。

缺乏原型,因此在创作健雄故事的时候,虚构成分居多,没想到健雄的故事却最受读者欢迎。英培安不得不感叹:小说最重要就是虚构,不能拘泥于现实。

盛赞九年剧场的制作具诚意

对于这次的改编,英培安对九年剧场很有信心。他盛赞九年剧场的制作都是具诚意的水准之作。

“现在我只看他们的戏。你知道,我这个病最麻烦就是一直要上厕所,但是看他们的《人民公敌》《艺术》《赤鬼》的时候,却能镇住我,一次都没有离场。”

有人担心剧场无法完整呈献《画室》的复杂结构、丰富故事,但英培安认为,戏剧与小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学类别。他说,改编戏剧也好,拍成电影也好,编导完全有权力把小说当成原材料,发挥各自才华,成品就应该要不一样。


新加坡国际艺术节开幕之作《画室》

日期:8月17至19日(星期四至六)

时间:晚上8时

地点:维多利亚剧院

票价:35、50、65元

购票SISTIC热线:63485555

详情请上网:www.sifa.sg(华语演出、英文字幕)

九年剧场也将举办“饮谈会”,邀观众一边品茶,一边与英培安、创作团队交流。现场将售卖英培安作品,会后也有签名会。

文学刻画:《画室》的创作过程

日期:8月20日(星期日)

时间:下午5至6时

地点:新剧中心(The Courtyard, Centre 42,滑铁卢街42号)

票价:入场免费

电邮报名:talk@nineyearstheatr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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