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本装帧的生命力

装帧师许维麟用丈夫手作的切书器,切齐书页。
装帧师许维麟用丈夫手作的切书器,切齐书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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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帧师许维麟从修复旧书到装帧原创精装书,感受到纸张与书本的生命。小时做剪贴簿开启了她走向装帧之路。除了不断精进技艺,她的作品也受到国际同业认可。本月20日,她在早报文创空间的工作坊“为书做嫁衣”,将带读者走进装帧书本的天地。

许维麟(Adelene Koh)是新加坡少有的装帧师(bookbinder)。35岁的她学生时代在拉萨尔艺术学院上了一堂书籍装帧课后,就爱上这门手艺,闲来爱装帧笔记本送给亲朋好友。翻看旧物,她发现自己原来小学四年级就无师自通,自己装帧剪贴簿收藏从报纸剪下的四格漫画。装帧手艺早就埋在灵魂的记忆里,只待机缘来唤醒。

毕业后,她加入新加坡航空公司云游四海,遇到也是空服员的丈夫,2011年两人携手参观纽约艺术书展,见识了世界各地的精装书后,再度唤醒她灵魂深处的装帧师。她笑说:“原来真有这么一份职业。看完展后,我对自己说:这就是我要从事的行业!”回国后,许维麟辞去空姐一职,设立“dddots”工作室,全职从事装帧业至今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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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麟为本地出版商Epigram设计和装帧的关于排队的绘本,将书拉开就可见队伍的长度。

修旧书若施手术

作为装帧师,许维麟的工作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修复残破的古董书,另一个是为顾客、收藏家,以及国际比赛设计、装帧原创的精装书。

说起修复老书,许维麟扮演的角色与外科手术医生无异。她将被岁月、人为或宠物导致的残破不堪的老书放上“手术台”,将旧胶溶解,拆掉旧线装,削去腐蚀的书皮,一针一线地还原,有时还得手绘补上残缺的部位。曾经有客户将他奶奶传下来的老书送去修复。书本被他家的狗咬破下半截的书脊,惨不忍睹。想了又想,许维麟从日本“金缮”(Kintsugi——采用纯正金漆、金粉或金箔将瓷器裂缝补合)取得灵感,采用与原来书脊迥异,颜色接近书芯的翡翠色皮革修补被狗咬掉的部分。她说:“最终书本虽已复原,但仍留下曾经残破的痕迹。每一本书都像一个人,有着它独特的命运,装帧师有义务记录一本书的经历。”

书本结构若人体

她指出,西方拟人化地称书本的顶端为“头”,底部为“尾”,支撑两端的叫“书脊”:“一本书就代表一具人体。”讲到纸张时,她自然地也把它拟人化:“纸张是有记忆的。我们将纸张对折后得用压书机挤压出空气,逼它们忘掉前尘,采取新的形态。架上的书若不放平,久而久之也会因地心引力而松垮变形,像姿态不端正的人体一样。所以,纸张是很记仇的,它们一记住了就不会轻易忘掉。”因为把书当人看,她修复前得跟书本相处一段时间来了解它们。修复老书也要尊重它们的灵魂,她主张保留书页的原貌——岁月的斑点,甚至是茶迹,统统原封不动:“因为这些都是它的经历,让它变得独一无二。装帧师的这点同理心极其重要。”

通常送来给她修复的古书介于19到20世纪初,有圣经、家传书和手抄食谱,最近一名住在吉隆坡的英国人送来一本残破的1661年出版的《大不列颠与爱尔兰的内战历史》请她修复,九成顾客是外籍专业人士。许维麟说:“大部分新加坡人视书籍为工具,不像一些外国人把书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

来到装帧原创精装书,许维麟自诩为“设计师,书籍则是穿上我设计的服装的模特儿。每本原创精装书更可视为独一无二的艺术品。”她透露精装书收藏家大有人在,不惜出高价收购,为此她设计一本原创精装书的售价是修复一本古董书的四至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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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人从吉隆坡送来这本1661年出版的《大不列颠与爱尔兰的内战历史》给许维麟修复。

拜名师后突破自我

刚入行时,许维麟靠网上视频与资料自学,然后特地飞去日本跟随山崎曜及西尾彩学艺。随着求知欲越来越旺盛,她“溯本求源”,找到日本老师的师傅,飞到伦敦与现代装帧大师Mark Cockram学习了11个月,她身上所有绝活都传自于他:“Mark来自前卫的流派,他教会了我基本功后,鼓励我去挑战、颠覆、打破它们。”名师出高徒,许维麟设计的精装书也在许多重量级的国际装帧比赛获奖,让她备受瞩目:“我采用皮革以外的材料来制造书封,甚至大胆地在封面和内页涂漆、喷漆,有不少藏家喜欢我敢于实验和尝试的风格,我也因此接到一些设计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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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麟的多件设计精装书作品。

许维麟为《蒂芙尼的早餐》设计封面大胆地使用涂鸦风格的喷漆,在皮革上色和绘画。她为乔治奥威尔的《1984》设计的封面更前卫——她将皮革削薄到半透明,然后在皮背后写字。这两件作品分别获得2014年和2015年英国设计装帧师协会颁发的“高度表扬奖”。

许维麟为本地插画家Michelle Yu装帧的艺术书籍更是风格灵活多变,折半是普通书本的格式,对开来左右都能翻阅,手风琴式的折叠设计让页面拉开来成了一卷长轴画,既赏心悦目,又将装帧技巧发挥得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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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维麟为本地插画家Michelle Yu所装帧的艺术书籍有多种翻阅方式,风格灵活多变。

东方装帧文化缺乏记录

掌握了西方的装帧技艺后,许维麟近年醉心于钻研东方,尤其是中国的传统装帧技艺。她说,书本装帧其实源自中国,而且都跟宗教息息相关。为了方便阅读经文,中国人从原来的卷轴装研发出经折装、旋风装、蝴蝶装、包背装,以及最接近现代书籍装帧法的线装。她忿忿不平地说:“或许是因为中国传统装帧行业没有系统式地记载和宣扬自己的装帧法,后人对中国的装帧文化一知半解。倒是西方装帧行业一直高高在上,优越地自诩他们的装帧传统过人一等。西方装帧工业或许改良了中国的线装法,但作为修复老书的书匠,我也看到他们为装帧加诸了许多缺陷。比如:封面与书芯相隔的缝隙让书本直放时很容易伤到书脊,硬皮封面的铰合缘长久翻阅很容易脱落。中国的线装书平放在盒里收藏就没有这些问题。”

本着这个信念,也配合来临的农历新年,许维麟特地为1月20日的“早报文创空间”设计出一款“红包书”,将旧红包封做成封面,让参加者边念着“先上后下,缝横必转”的口诀,学习中式线装书的制作法。作为新一代装帧师,许维麟希望“能作为东西方装帧文化的一道桥梁,让人们不要一味盲目崇拜西方的装帧,也开始欣赏东方装帧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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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参加“早报文创空间”可向许维麟学习缝制中式线装书,这款“红包书”正好在来临的农历新年派上用场。

“早报文创空间”由新加坡报业控股华文媒体集团和新加坡华族文化中心共建,展示本土文化创意和新型文创产业,反映华人地区的文创面貌与思考,让创客分享经验,探讨合作,同时让公众参与文化中心的各项活动。

早报文创空间:“为书做嫁衣” 日期:1月20日(星期六) 时间:下午4时至6时 地点:新加坡华族文化中心6楼演奏室 地址:1 Straits Boulevard S'pore 018906 收费:每人8元 请上 http://events.sph.com.sg/zbcncsbookbinding/  成功报名者将获电邮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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