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象窥豹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最忆是杭州》既然是东道主中国呈献给国际贵宾观赏的一场晚会，其节目内容及编排绝不是随意的，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并且有意借此向世界传达中国的一些想法。
在江南千年古城杭州举行的二十国集团（G20）第11次峰会，已经结束了。随着冠盖云集的各国政要的离去，一度戒备森严的杭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与热闹。在峰会举行期间难得清静了一阵子的西湖，也再次迎来了游人如织的盛况。
与多数人着眼于政治经济等“硬货”不大一样，我更看重文化艺术方面的东西，强名之曰“软货”吧。所以，由张艺谋导演，宣称以“西湖元素、杭州特色、江南韵味、中国气派、世界大同”为主题的G20杭州峰会文艺晚会《最忆是杭州》，自然就成为了我的主要关注点。
这场文艺晚会一共呈献了九个主节目，依次为：《春江花月夜》《采茶舞曲》《美丽的爱情传说》《高山流水》《天鹅湖》《月光》《我和我的祖国》《难忘茉莉花》《欢乐颂》。如果把最后的送别歌声《友谊地久天长》也算在内，那就是十个主节目了。
我之所以把这些节目称为主节目，是因为它们当中有的是由若干个子节目组成的，例如《美丽的爱情传说》就涵盖了茅威涛和谢群英表演的越剧《梁祝·十八相送》选段、吕思清独奏的《梁祝小提琴协奏曲》，以及刘福洋和骆文博呈献的古典双人舞《化蝶》；《高山流水》则包括了古琴和大提琴中西合奏的同名乐曲，儿童唱诵《诗经·小雅·鹿鸣之什》，还有擂鼓和舞蹈。
关于这场晚会内容的详细介绍，网上多得是，读者有兴趣可以自己去找来看，这里就不赘述了。
所谓闻弦歌而知雅意，《最忆是杭州》既然是东道主中国呈献给国际贵宾观赏的一场晚会，其节目内容及编排绝不是随意的，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并且有意借此向世界传达中国的一些想法。换句话说，这虽然是一场文艺晚会，但其中必有微言大义存焉。
依我看来，九个主节目的排序就有很大的学问。前面四个主节目，《春江花月夜》是琵琶古曲，《采茶舞曲》是充满江南传统韵味的中国古典舞蹈，《美丽的爱情传说》取材于流传数百年的梁祝爱情故事，《高山流水》脱胎自古琴曲，都是地地道道的传统中国货。接下来的《天鹅湖》和《月光》，前者是俄罗斯芭蕾舞，后者是法国钢琴名曲，都是西方舶来品。再下来的《我和我的祖国》和《难忘茉莉花》都是中国现代歌曲，压轴的则是世界名曲《欢乐颂》。
倘若把这个排序放在中国历史发展的坐标上，我们应该可以得出以下的观察结果：从《春江花月夜》到《高山流水》，代表的是历史悠久的传统中国；《天鹅湖》和《月光》代表的是清末以来，中国人不得不接受西方文化洗礼的历史阶段；《我和我的祖国》和《难忘茉莉花》这两首曲子，寓意着当代中国人已经重拾了文化自信，能够自豪地屹立于世界之林，而浴火重生的中国文化，也准备积极拥抱世界文化了。
至于压轴曲目为什么要选《欢乐颂》？一方面是以世界大同的美好愿景为依归，另一方面则是交棒给下一届G20峰会的东道主德国。因为《欢乐颂》的作词者席勒和作曲者贝多芬都是德国人，并且是世界级的文化巨人。
日本著名指挥大师小泽征尔曾多次说过“音乐是没有国界的语言”。确实如此，因为音乐是纯粹的，是真诚的，容不得半点虚假。打个比方，琴圣伯牙抚琴志在流水时，只要是像钟子期那样的知音，绝不会听出高山之意来。换言之，音乐是以心传心的语言，奏乐者和听曲者即便不同国籍，不同肤色，不同信仰，也能通过音乐进行有效的情感交流。
音乐要表达的是心声，乐器只是表达心声的工具。因为伯牙用的乐器是琴，所以《高山流水》就成了琴曲。如果他的乐器不是琴，而是箫，而钟子期也会听箫，那么伯牙就会成为箫圣，《高山流水》也会成为流传千古的古箫曲了。所以，原本是古琴曲的《高山流水》，在《最忆是杭州》文艺晚会上加了一把大提琴，也很好。在场的西方俊彦之士，也许不会欣赏古琴，但是应该能欣赏大提琴，这样就能听出《高山流水》的雅意了。
中国正在积极为“一带一路”的大战略谋篇布局，今后与世界各国的互动只会更加频繁，更加深广。在这个过程中，各种异质文化之间的相互碰撞将会更加激烈，而碰撞是会产生火花的。以音乐为例，“一带一路”可能会把马来音乐、印度音乐、伊朗音乐、阿拉伯音乐等更多域外音乐元素带进中国，反之亦然。
在2015年《星光大道》总决赛获得亚军的阿吉太组合（由蒙古族的萨其拉、藏族的格桑西曼和彝族的吉子古且三名原生态歌手组成），近日推出了一首堪称“神曲”的新概念单曲《世界之声》（The Sound of World），巧妙地汇编了中国、俄罗斯、伊朗、印度四国的民族歌曲元素，通过汉、蒙、藏、彝四种语言的精妙排列，呈献了音乐的融合之美。我听过这首“神曲”，觉得挺不错的。
可以预见，随着“一带一路”的逐渐成形，沿带沿路各国各族之间将会有更多的音乐交流，更多富有创意、善于融合的新歌新曲，也会如雨后春笋般地应运而生。对音乐爱好者来说，这样的盛况显然是值得期待的。
（作者是本报评论员 cheongsh@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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