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斯·罗格夫:欧元区的改革生死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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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经透视

随着法国中间路线改革派新总统上台,以及德国总理默克尔看来很有可能成功争取连任,这是否意味着陷入停滞的欧洲单一货币计划希望重燃?也许如此。但我们更有可能面临又一个十年的低增长,和隔三差五的同债务相关的动荡。如果向财政和银行业联盟迈出坚实的一步,情况可能会有所改善。然而,在缺乏强化稳定和可持续性政策的情况下,最终崩溃的可能性却要大得多。

的确,在短期内有很多理由感到乐观。过去一年来,欧元区处于稳健的周期性复苏态势,表现比任何其他主要发达经济体更超出预期。可以肯定的是:马克龙的当选是具里程碑意义的事件,提升了法国重振其经济,在欧元区治理成为德国一个全面与对等合作伙伴的希望。马克龙和他的经济团队有许多想法,而他在国民议会中也会有绝大多数席位来推行这些想法(如果德国人能给他一些预算赤字空间来换取改革的话,也会有所帮助)。而在西班牙,经济改革也正转化为更强势的较长期增长。

但整体来看就不甚乐观了。在经历了史上最严重的衰退后,希腊经济依然毫无增长迹象。那些把这一切怪在德国紧缩政策的人,显然忽略了这个事实:在左倾美国经济学家的鼓动下,希腊搞砸了或许是现代史上条件最好的援助计划。意大利比希腊好得多,但也不容乐观。其实际收入事实上比十年前更低(该国的地下经济规模极大,实际情况也很难确定)。以南欧整体来,单一货币已被证明是一个金色的牢笼,既要执行更严苛的财政和货币政策,又失去了汇率这个抵御意想不到冲击的重要缓冲工具。

事实上,自去年英国脱欧公投以来,英国经济(到目前为止)保持良好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英镑大幅贬值,提升了竞争力。英国当年(明智地)反对加入欧元区。现在正(不太明智地)要完全退出欧盟和单一市场。

现在,我们可以相当明显的看到,欧元不是实现欧盟伟业的必要条件,反而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障碍,许多身处大西洋这一侧的经济学家早就预测到这个结果。欧盟官员长期以来都将欧洲一体化比作骑脚踏车:必须不断前进否则就要摔倒。如果是这样的话,过早采用单一货币就像是有大路不走,专门挑了条水泥未干的小道绕行。

讽刺的是,南欧各国原本大力欢迎欧元的主要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普通民众渴望能享有德国马克那样的的稳定价格。尽管欧元推出后欧元区通胀率大幅下滑,但大多数区外国家也在没有欧元的情况下,成功压制了通胀。

在实现价格稳定上,更为重要的是现代独立央行的出现,正是这一机构帮助实现了全球通胀水平的大幅降低。是的,一些国家如委内瑞拉仍然还有三位数的通胀率,但这样的情况已非常罕见。若没有加入欧元,只要意大利和西班牙授予其央行更多自主权,它们今天的通胀也会很低。希腊的情况不那么明显,但考虑到许多非洲穷国都能成功将通胀维持在个位数,希腊估计也能做到。事实上,如果南欧国家保留自身货币,它们可能永远不会沦为如此一个债务大坑,也有利用通胀来实现部分违约的选项。

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让欧盟走出这个泥沼。虽然许多欧洲政治人物都不愿意承认,但现状大概是不可持续的。最终,要么出现远大于当前规模的财政整合,要么在混乱中四分五裂。觉得欧元不会在未来五年至十年(甚至更早)面临进一步的实际压力测试,是非常幼稚的想法。

如果现状最终是不可持续的,那为什么市场竟如此淡定,以至于十年期意大利政府债券的利率,只比德债高不到两个百分点?

或许这反映了投资者认定救助方案最终会出现的信念,不管德国从政者发出了多少反对声音。欧洲央行对周边国家债务的采购,已经构成了一种间接补贴,而发行欧洲债券的讨论也随着马克龙的胜利而升温。

此外,也许投资者正在赌南欧各国已经泥足深陷,无力回天。德国也将继续挤压这些国家,以确保德国银行的贷款能得到偿还。

无论以哪种方式,欧元区领导人现在最好行动起来,而不是坐等单一货币下一个考验的降临。今天的乐观情绪究竟能持续多久,取决于马克龙和默克尔两人。

作者Kenneth Rogoff是IMF前首席经济学家,现为哈佛大学经济学和公共政策教授。

英文原题:The Eurozone Must Reform or Die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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