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中翻新的平等诉求 ——观《绞》

《绞》是一部有生活有反思的诚意之作。(TOY肥料厂提供剧照)
《绞》是一部有生活有反思的诚意之作。(TOY肥料厂提供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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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一鸣/文

《绞》是我接任戏剧线记者后看的第一部英语剧。我曾问过TOY肥料厂艺术总监、《绞》(Grind)编剧吴文德——“关于同性恋,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的潜台词是说:这不已是旧议题了么?

他回答说:“新加坡整个环境以及对同性恋的接受度有所提升,但有些发生在20年前的事现在仍在发生着。比如对待同性恋子女,尽管已有许多开明父母,仍有父母把自己的压力转嫁到子女身上。”他认为同性恋议题随时代发展,有了“现代性”,因此才又做了一部相关题材的作品。

观剧后,在一阵感动中,我意识到自己对待所谓议题,抱持的是记者求新变求发展求后续的“局限性”,而不是剧作者或艺术创作者那种在固态社会中企图打破僵局、引领思考的前瞻性和能动性——谁说旧议题,不可以一说再说呢?尤其当议题依“旧”。

吴文德没有食言,虽是旧议题,他以新的角度和境遇来看,用他的话来说,剧中人若换成异性恋者,人生也并不平顺,又因为拥有了同性恋身份,这些故事有了新的讨论切面和新的视线方向。

议题值得继续关注

虔诚教徒Gan在信仰和欲孽之间挣扎浮沉;精英分子Long百折不回将“大我”投入平权运动;与姐姐骨肉相连的Pang步入不被姐姐祝福的婚姻;Tian沉迷社交媒体终究被其吞噬所有尊严。吴文德说这些都是这一代同性恋者仍在面临的问题,而这些问题有的是社会意识问题,有的则是个人价值观问题,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回环作用,本身难以言明,但编剧从中梳理出普遍性——不仅是同性恋者,异性恋者也会遇到类似问题,这一点就是主创高明之处,四段故事总有你最有同感或共鸣的一段。因此现场有不少夫妇和异性友伴,也有外籍人士观看,不同性别和族群对这个议题各有关注和解读。

当然,戏剧不是学术论文,提供解答从不是戏剧的责任,因此全剧以颇有纪实性的口吻从四个男演员的口白中娓娓道来,一人叙述时,穿插着另外三人以关联角色的辅演,尽管《赤鬼》也有相似格式,这仍算是本地华语剧较新颖的尝试,我个人很喜欢。这种叙述既在戏内又似在戏外,既推动剧情又不断拉近观众,观剧时你常有一种忍不住与剧中人对话的冲动。而不设坐席和舞台区隔,任演员穿梭,任观众移动的剧场形态,更强化了这种“我也在戏中”的感觉。

四男主角演技值得称道

种种设计和铺排,更使得旧议题刺入人心——为什么个人取向不能与宗教信仰取得和解?为什么推进不触动他人利益的平权活动困难重重?为什么亲情不能包容一个家族成员的真实秉性?为什么非要从社交媒体上获得对自我的肯定?剧情呼应了题目:谁在被绞?如何被绞?《绞》看似探讨同性恋议题,却高于同性恋议题,信仰、权益、亲情、社交是每个现代人都可能遇到的现实问题,若一般人都觉得难以招架,那么同性恋者当如何应付。因此,对平等的诉求,是《绞》的主旨。

四个男主角的演技值得称道,尤其是首次跃上戏剧舞台的吴峻逸,他本是歌唱团体麦克疯(MICapella)主唱,没想到演技浑然天成,不着痕迹,借童年有过的肥胖经历,他演活了一个极度没有自信,不断健身、自拍、求关注、最终自毁的“马骝仔”,更令人惊讶的是,他成功反串马来阿嬷,惟妙惟肖地讲解如何做Kueh Lapis,让人捧腹不已。另外,谢丰远饰演饱受灵欲煎熬的信徒,颇为催泪。

《绞》是一部有生活、有反思、有申论的诚意之作,旧中翻新!但平权运动者Long的剧情似乎并不完整,这一条线或可有更多发挥。

《绞》虽为英语剧,但“语种”从来不是保守或开明的分界线,《绞》这样的作品,亦该有中文版。

●《绞》演至4月2日/下午3时(星期五至日)/国家图书馆戏剧中心黑箱剧场/42元/购票请上网:www.toyfactory.com.sg/ticke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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