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
2016年1月14日
美国总统奥巴马昨天在国会发表第二任内的最后一次国情咨文演讲。白宫在此前就表示，奥巴马的演说将避开微观的政策议题，而侧重于从宏观处确立自己的历史定位。他在演说中强调了八年来的重要政绩，包括推行全民医疗保险、实现经济复苏以及签署应对气候暖化的《巴黎协议》，并宣称“美国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与此同时，他也就自己无法化解国内日益分化的政治对立感到遗憾，并警告诉诸于选民恐惧心理的民粹主义政治对美国的危害。
奥巴马的历史定位，当然还未到盖棺论定的时候，他自己所认定的政绩，在美国既有的政治环境里也不无争议，但是他所提出来的警告，却很有启发意义，也值得美国人严肃反省。作为正式场合的国情咨文演说，奥巴马礼貌上并没有利用一国之尊的地位，公开点名所批评的对象，但他剑锋所指，明眼人都知道是在针对共和党总统竞选人特朗普。尽管口无遮拦且立场激进，特朗普在党内初选民调中一路遥遥领先，已经让主流舆论倍感焦虑。
虽然美国经济有所复苏，可是并没有完全走出2008年华尔街金融危机的后遗症。在良好的经济和就业数据背后，是持续的贫富差距扩大以及工资增长的停滞。一度扮演美国社会中流砥柱的中产阶级，在全球化的无情竞争以及大财团控制国会的双重打击下，逐渐式微。由此产生的副作用，则是社会利益的两极化，并在政治上透过民主共和两党日益敌视对方，彼此无法在立法议事方面妥协，呈现出越来越低效的政治品质。
经济安全感的加速流失，配合对抗性政治的加剧，导致越来越多美国选民对前景茫然，并因为高度的不确定性而感到恐惧。这种酝酿民粹主义的肥沃土壤，很容易被政治投机者所利用。特朗普的异军突起，正是他准确地把握了这股恐惧和焦虑情绪，并用设定简单易懂的代罪羔羊方式，把选民的负面情绪，成功转化为支撑政治动员能量的愤怒。他在竞选演说中不断把墨西哥裔移民及穆斯林，形容为威胁美国的敌人，并持续获得共鸣，正显现了美国社会的高度不安。
从其立国到崛起的历史，美国的成功主要在于其开放和包容，泰山不让土壤，河海不择细流，成就了如今的强国梦。对新移民的接纳、新思潮的拥抱、新发明的激励，以及积极推动国际贸易和投资，让美国在二战后奠定了霸主地位，且凭借同样的原则，打败了苏联帝国的挑战。这套成功秘方，却在今天走向了自身的反面。特朗普拒绝让穆斯林入境，主张在墨西哥边界树立阻挡移民的围墙，反映的是一种缺乏自信的锁国心态。吊诡的是，他却很可能凭此赢得共和党总统参选人资格。
新兴经济体特别是中国的强势崛起，极端恐怖主义的威胁，以及阿拉伯之春失败后所导致的中东区域紧张，一方面暴露了美国势力的局限性，另一方面却证明了美国国际领导力的必要性。诚如奥巴马所言，美国依然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只要放弃单边主义的一意孤行，唯有它才能领导世界共同恢复国际秩序。在这个历史关键时刻，世界需要的是积极参与而不是闭关自守的美国。
因此，今年11月举行的美国总统选举的优胜者是谁，将决定今后的美国是否还是地球上最强大的国家。奥巴马在演说中说，他八年任内最大的遗憾，是无法如同林肯或者罗斯福那样，消弭国内严重的政治对立。但是历史学者会告诉他，林肯和罗斯福同样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可是，如果奥巴马的最后一次国情咨文演说，能打动足够多的美国选民在11月做出正确的选择，他的贡献将够资格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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