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萱:征服喜马拉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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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眼

有一天,我读英国女科学家佳波丽·舞克尔的著作《南极》,自序的最末一段中她说:“了解南极大陆的人说的不是要征服,而是向它完全臣服。”

这几句话如同电击,我掩卷不知多久,禁不住泪潸潸下。

“无论你自信心多么强大,科技配备何等精密,金钱投资如何重本,南极永远比你巨大。如果人类能够老老实实的看进去,南极,这块冰塑的明镜,透视自身的细微渺小,或许我们的心能够吸取一点谦恭敬畏,而由此走向智慧。”

《南极》,是所有涉猎过的探险历史书籍中我读得最投入,最感动,最敬佩的一本。

对非科学家的人群而言,南极太远,耗费太大,气候太难对付,还是世界第三极喜马拉雅山脉比较容易接近,虽然为此付出性命的人不计其数。

舞克尔胸怀着崇高敬意研究和著述,一直强调不征服,是有感而发的。

相对于南极洲这片冰大陆,喜马拉雅至少有一半富有人烟生气,也触动了人类“欺山莫欺水”的好奇野心。自从1953年5月29日新西兰人希拉里和他的尼泊尔挑夫天星登上了埃佛勒斯峰顶点,“征服”了地球最高峰,纵使他们二人在那第一高峰顶上只逗留了短短15分钟,插了国旗,摄影为证,还留下英国探测领队赠送的十字架便“溜之大吉”,回到人类世界。

可是,当年月球还遥不可及,征服喜马拉雅是人体最大的挑战,最值得夸耀的成就,这大大激起全世界的疯狂“征服欲”,从此尼泊尔沦为登山运动的旅游战场。

2003年,各国登山运动热1000人齐聚尼泊尔,以爬山纪念征服喜马拉雅50周年庆。我很想知道喜马拉雅山有什么感想。

1000人,从商业观点看来,无论如何是一笔不小的生意。何况,尼泊尔政府的目标是每年100万旅客。进入尼泊尔而不能爬高峰的人也上去作“象征性登山”走走,浏览世界屋脊的神奇美景。

正因为生意兴隆,过去20年,尼泊尔的登山营基地机场从4个激增到超过20个。交通建设和爬山队各种地面设置,加上普通旅客的生活需求,人对喜马拉雅山的索取永无终点,从中获得肥利的自然是经营登山运动的爬山公司。

有多少人要去挑战自我爬喜马拉雅的某一小部分,多少人愿意丢下工作职业尘嚣俗务,跑去喜马拉雅追梦,内心真正的出发点和目的何在?为了征服?为了逃避?为了证明自己?你爱它?还是想成为第一个什么?

今天,尼泊尔最大的生存威胁,不是西方文化,不是地震,不是君主制度的衰亡,环境破坏才是这个小国家的浩劫。

尼泊尔雪尔巴挑夫协会会长普巴塔西,名字实在不重要,他在地震后生计突告无着落时发出哀鸣:很多人告诉我,“2016年你再登一次最高峰,打破世界纪录。”因为只说到“征服喜马拉雅”,普巴塔西便是世界上真正伟大的登山家,8000米以上的高峰这个人总共爬上过34次!还有人要怂恿他打破自己的纪录,简直丧心病狂。看普巴塔西自己说的:他们叫我再打破纪录,这对我毫无意义。

他登山只是为了养活一家人,不是要征服。

喜马拉雅不是宗教,是地球至高无上的宝贵财产,为你的子孙保留它吧。莫忘了,真心诚实面向大自然的人类只能降服,不是征服。

登山服装睡袋背袋鞋靴水袋专卖店加德满都,取的是尼泊尔首都的名字。有一次我无意间问一个爱买加德满都物品的小姐,你知道加德满都在哪里吗?她诧然瞪我:在这里啊!

天啊。 (传自墨尔本)

笔心

喜马拉雅不是宗教,是地球至高无上的宝贵财产,为你的子孙保留它吧。——杨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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