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城脉搏
程天富
新加坡教育部大力倡导“每所学校都是好学校”的教育理念，旨在分配足够的资源给每所学校，让其以适度的灵活性去发展各自领域的专长，因材施教，使教育适合每个孩子的发展。这种教育理念给每个孩子提供了平等求学的机会，在适合自己的学校里获得德智体美的全面教育。然而，即使政府一直努力地在为学校创造公平竞争的环境，却无法改变父母对名校情有独钟的心态和趋势。
小学一年级入学报名在每年的7月或8月开始接受申请。按照规定，以申请当年1月1日为界，年满六周岁的儿童有资格注册下一年的小一入学。教育部分配小一名额的程序可分为七个阶段: 1、2A（1）、2A（2）、2B、2C、2C（增补）和3，并按1到3阶段顺序排列。有隶属关系的孩子，比如有兄姐现读于该校，父母和兄姐是学校的校友，父母是该校管理委员会成员，或父母是该学校的教职员，可于1，2A（1）和2A（2）阶段获得优先分配名额。
其他剩余名额将平均分配给2B和2C阶段的申请者。2B阶段的名额保留给那些曾为学校贡献至少40小时志愿服务的父母的孩子，或父母是所属指定教会、宗乡会馆的成员，或是活跃的社区领袖。2C阶段的名额留给其他符合资格的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的孩子。最后，非新加坡公民和非永久居民的孩子，可在第3阶段申请剩余名额。
在2B和2C的阶段，如有超额申请，小一配额根据住家距学校远近方式依序分配。住在离学校1公里范围内的孩子优先分配，其次分配给住在离学校1至2公里范围内的孩子。若申请人数超出配额，则以抽签方式来决定名额的分配；若仍有剩余名额，则公开分配给第3阶段的申请者。
以住家到学校距离为主的分配规则，催生了很多现代版的新加坡“孟母”。为了能让孩子申请到好学校，她们选择购买靠近学校的房子。这地区的房价是否会因此被推高了呢？我和新加坡国立大学的亚加瓦教授，以及另外两位研究员令格拉占博士和杨扬，进行了一项实证研究，测试小学搬迁事件对学校2公里范围内房价的影响。
当教育部选择搬迁某所学校时，原本居住在学校附近的父母会感到很失望；反之，住在新校舍附近的父母会非常高兴。在此研究中，我们收集了1999年至2009年之间的非有地私人住宅和政府组屋的交易数据。我们也搜寻了在同期间里的16所学校搬迁事件，并利用这些事件来测试学校搬迁的讯息对周边房屋价格的影响。
首先，我们将房子的样本根据离学校的距离分成1公里内和1至2公里内的两个受影响的实验组别，把剩余的2至4公里范围里的房子样本，作为不受学校搬迁事件影响的对照组。实证结果显示，学校搬迁的6个月前，位于原本学校1公里区域内以及1至2公里区域内的非有地私人住宅的价格，跟位于旧学校2公里外同类型非有地私人住宅对比，分别下跌了2.9%和6.0%。学校搬迁的一年前，搬迁的讯息对位于原校址1公里和1至2公里区域内的非有地私人住宅带来更大的冲击，它们的价格对比跌幅分别为5.5%和6.9%。政府组屋的市场价格下跌幅度，虽然不及私人住宅的市场价格变化，学校搬迁事件也导致位于原本学校1公里区域内政府组屋的价格下滑。和位于学校2公里外同类政府组屋（即不受影响的对照组）的价格对比，这价格下跌了介于0.7%和1.4%之间。
如果搬迁的学校是排名前50的顶尖学校，它对位于原本校址1公里和1至2公里范围内房价影响更大。失去顶尖学校的1公里和1至2公里区域内的私人住宅房价和此区域之外的房价相比，分别下降8.5%和12.2%；同个区域内的政府组屋的价格跌幅分别为5.1%和2.4%。
我们的研究证明了现代“孟母”对房价的正面影响。学校搬迁事件造成原学区内房价下跌的现象，反映了新加坡父母对学区内房产的偏好，这也是位于学校2公里范围内住房价格偏高的主要原因。另一项在中国北京的研究也发现，重点小学学区的房子以平均7.2%的溢价卖出。美国、加拿大、英国和法国等国家的实证研究也有一致的结果。
如果将距学校远近为主的分配策略和家庭收入挂钩，高收入家庭是否更容易搬迁到靠近名校的地区呢? 如果入学名额的分配规则导致贫富家庭住房区位选择的不平均分布，教育部关于学校搬迁的决定，就不再是简单的空间规划和学额需求的问题，它可能需要考虑如何减少学校搬迁对社会的负面影响。
作者是新加坡国立大学副教授兼房地产研究院副院长
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