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丹旭:指尖上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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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声道

大年初一凌晨1点多,家里的电话铃响了,电话那头是姑母。60多岁的她平常习惯早睡,即便除夕守岁,凌晨1点多还给我家打电话让人纳闷。

“那个微信的红包,怎么发呀?快点教教我!”听得出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着急。原来猴年的钟声敲响后,微信群中亲朋好友的电子红包满天飞,姑母抢到红包后却不知道如何礼尚往来给大家发红包,研究了好久还是不得要领,碰巧孩子又在外地旅行,只好打电话求助。

在科技方面父亲还是有一点天赋的,发红包这事就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于是电话这头,同样已经60岁的父亲戴着老花镜,手指划着那台我一年多前淘汰的iPhone5,给姑母讲解“拼手气红包”和“普通红包”的区别,教她怎样把钱“塞”进红包。因为父亲用的是苹果的iOS系统,和姑母手机里的安卓系统界面略有不同,讲解的过程比想象中要久一点,不过几分钟后,姑母成功发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电子红包。

与两年前回中国过新年时相比,这次回去最大的感触莫过于传统被科技抢走了风头。无论是电视春晚中摇红包和抢福袋的互动环节,还是亲朋好友间玩得不亦乐乎的微信红包接力,春节那几天动得最勤的除了享受美食的嘴巴,就是抢红包的手指了。

有人把2016年中国的这个春节定义为“第一个互联网的春节”,传统的农历新年被科技改变,给中国人的新春记忆添上了互联网的印记。

据统计,刚过去的除夕,有超过四亿网民在支付宝、微信、微博等平台参与抢电子红包,相当于中国三分之一人口;当晚红包收发总量超过百亿个,要是分给地球人,每人能拿到1.4个红包。

有了科技的助力,中国人的这个年的确过得有些不一样。办年货不必到年货市场采购,只要上淘宝购买,自有人送货到家;返乡的人潮大可通过互联网买车票;出门拜年用打车软件就能快速找到德士或私家车;朋友聚餐微信扫一下就能买单;春节收了电子红包还能在互联网上理财。

新兴的互联网科技与历史悠久的传统佳节变得如此交织,让人有点陌生。在我的记忆里,农历新年应该分发用红纸包好的压岁钱,除夕晚上还要压在枕头下;坐在年夜饭饭桌边上应该话家常,而不是低头抢红包;初一开始必须走亲戚见朋友,面对面拜年送祝福,不是在手机屏幕前隔空对话。

传统佳节一直面临被绑架的威胁,之前是商业,如今是科技。早在几年前,就不断有人对春节等传统佳节在中国的式微提出担忧。有人把中国城市日渐消失的年味与海外唐人街浓浓的新春氛围作比较,为了不让这个传统的文化记号消失,还有人提出应该替春节申遗。

在传统佳节中注入新意本是件好事,无论是商业还是科技,都能给传统佳节带来新的生命力,赋予他们新的时代内涵。从某种程度上,这也能让传统佳节和年轻一代建立桥梁,毕竟在物质生活日益丰富的今天,年轻一代对节日的期盼已经不同于父辈当年,而互联网化的传统佳节也是科技渗透日常生活的一种体现。

不过传统佳节中传承多年的民俗活动有浓浓的历史印记,也是独特文化魅力的一种展现,特别在全球化的环境下,文化更是社会凝聚力的重要基础。诚如台湾作家龙应台所说,人本是散落的珍珠,随地乱滚,文化就是那根柔弱又强韧的细线,将珠子穿起来成为社会。

就像60多岁的姑母那样,我们正在努力适应科技带来的改变,也许互联网给这个春节留下的印记,已经像祭灶、守岁、逛庙会那样成为新的年俗,不过农历新年中那些传承数千年的文化,岂能说放就放?

(作者是本报采访组副主任 yangdx@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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