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反恐

约瑟夫·奈:恐怖主义的五大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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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分子已经成了美国政治的焦点。2015年12月的民调显示,每六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即美国总人口的约16%),将恐怖主义视为国家最重要的课题,而11月的比率仅是3%。尽管这仍低于2001年9月11日恐怖袭击后的46%,但却创下了近10年来的新高。

这样的舆论变化,对共和党总统初选的影响尤其重大。它提振了反穆斯林言论强硬(甚至可以说是具煽动性)的特朗普的竞选活动。一些政治人物也开始将反恐战争冠名为“第三次世界大战”。

加利福尼亚州圣贝纳迪诺市(San Bernardino)12月的袭击显示,恐怖主义在美国的确是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却被总统候选人和向来相信“越血腥越吸引眼球”的新闻媒体所夸大。要想正确认识恐怖主义,美国人和其他人,要牢记下列事项。

首先,恐怖主义是某种形式的戏剧效果。恐怖分子更热衷的,是吸引眼球和引起人们对课题的关注,而非行动本身造成的死亡人数。伊斯兰国组织非常注重舞台技巧。借助社交媒体传播的凶残斩首行动的目的,便是让人们震惊和愤怒,引起普遍的关注。夸大的效果让每次恐怖行动成为头条新闻,而我们正好中计。

其次,恐怖主义并非发达国家人民所面临的最大威胁。车祸和抽烟造成的死亡人数远比恐怖主义多。事实上,恐怖主义算不上是个大威胁,甚至就连小威胁也不是。人们死于雷击的可能性比恐怖袭击还高。

专家估计,美国人每年死于恐怖袭击的可能性是350万分之一。死于浴缸意外(95万分之一)、家电事故(150万分之一)、撞鹿事故(200万分之一)或商业客机失事(290万分之一)的概率都比恐怖袭击高。每年有6000名美国人死于边开车边发短信或打电话。这比死于恐怖主义的概率高出数百倍。死于激进伊斯兰恐怖主义的美国人,人数不及丧命于心怀怨恨的办公室和校园枪手多。恐怖主义不是第三次世界大战。

第三,全球恐怖主义并不新鲜。恐怖主义烈火往往需要一代人才能逐渐浇灭。20世纪初,无政府主义运动因为乌托邦理想刺杀了几位国家元首。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新左翼”红色旅(Red Brigades)和红军军团(Red Army Faction)曾骑劫跨境飞机,并绑架和杀害商界和政界领袖(及普通公民)。

今天的圣战极端分子是披着宗教外衣的古老政治现象。很多领导人并非传统的原教旨主义者,而是在全球化浪潮中被连根拔起,并在想象中的纯洁伊斯兰哈里发中寻找生存意义的人。打败他们需要时间和精力,但伊国组织自身的狭隘性限制了其魅力。其宗派主义性质甚至不能吸引所有穆斯林,更不要说印度教、基督教和其他教徒。就像其他跨境恐怖分子一样,伊国组织最终会被击败,

第四,恐怖主义很像巴西柔术(jiu jitsu)。小个子选手借大个子选手自己的力来打败他。没有任何恐怖组织像国家一样强大,也没有几个恐怖运动成功推翻政府。但如果他们能激怒一国人民采取弄巧成拙的行动,就有获胜的希望。2001年,卡伊达成功地引诱美国入侵阿富汗。后来,在美国领导的入侵伊拉克行动的瓦砾堆中,伊国组织诞生了。

第五,击败恐怖主义需要巧实力。这是结合军、警硬实力和软实力的吸引力与说服力的能力。硬实力可以消灭或俘获死硬恐怖分子,这些人基本上不能被说服。与此同时,软实力可以预防可能受影响的人们被死硬分子招募。

因此,注重论述和美国行动在社交媒体上的形象,和精准空中攻击一样重要和必要。疏远穆斯林并削弱他们提供关键情报意愿的对立言论,会给我们带来危险。当前一些总统候选人的反穆斯林姿态,只会带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恐怖主义是个严重问题,应该是我们的情报、警察、军事和外交机构的重中之重。它是外交政策的重要部分。不让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落入恐怖分子之手至关重要。

我们不应落入恐怖分子的圈套。让暴徒们在空无一人的影院上演他们的行动吧。如果让他们占据公众舆论的主要舞台,我们的日常生活的质量将受损、我们的重要日程将受扭曲。我们的力量就会被用来对付我们自己。

作者Joseph S. Nye是哈佛大学教授,著有《美国世纪是否结束了?》(Is the American Century Over?)一书。

英文原题:Five Truths about Terrorism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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