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哈达斯-拉贝尔:关于伊斯兰辩论的辩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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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辩论是从阿尔及利亚小说家兼记者卡迈勒·达乌德为意大利《共和国报》撰写,一篇关于发生在2015年新年前夜,德国科隆的一系列性侵事件的文章开始的。据外界报道,来自北非和中东的移民群体,制造了这些性侵事件,而达乌德对此的解释是,该地区众多穆斯林正遭受极端的性剥夺。在他笔下,这造成了“(穆斯林)与女性及其身体和欲望之间一种不健康的关系。”

达乌德似乎并未预料到他这篇文章所造成的反应,特别是在其文章被《世界报》转载的法国。在遭到仇视伊斯兰的令人难堪的指责后,达乌德宣布,他将停止其新闻工作并专注于创作小说。但限制对伊斯兰的批评,不仅剥夺了像达乌德这样的作者讲话的权利;还以敷衍的态度,彻底扼杀了一场迫切需要的探讨。

毋庸置疑,达乌德决定写这篇文章需要非凡的勇气。2014年,在达乌德发表了从被谋害的阿拉伯兄弟的视角,重新演绎阿尔贝·加缪作品《局外人》的首部小说《默尔索调查》后不久,一位萨拉菲派传教士就宣布了一道伊斯兰教令,呼吁以叛教和发表异端邪说的罪名,判处达乌德死刑。但这并未阻止他对争议问题的探讨。

在穆斯林世界,达乌德写道:“女性被否定、拒绝、杀害、蒙面、幽禁或拥有”。她们身体的快乐权利被剥夺。他指出在招募穆斯林的布道中:“对天堂的描绘不像是对虔诚者的奖励而更像是一所妓院,自杀式炸弹袭击者对于处女的幻想、道德警察追捕肌肤裸露过多的妇女,以及专政、蒙面和掀开面纱的清教徒习俗”。

在伊斯兰教徒看来,西方的妇女解放并非是一种自由的表现,而是代表西方的道德沦丧。达乌德总结道:“对欲望的愤怒构成了伊斯兰。上述欲望注定会在西方领土上不时爆发,因为这里的自由是如此的赤裸。”

这篇文章所引发的反应是迅速而凶狠的。2月12日,一群人类学家、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联合在《世界报》上发表恶毒的攻击文章。这篇题为《卡迈勒·达乌德的幻想》的文章,指责他“重新翻出早已过时的东方主义陈词滥调”并“以此来迎合欧洲大众不断滋生的仇视伊斯兰教的幻想。”

可以肯定,学者们质疑达乌德的方法是可以理解的;他的观点基于一系列“本质论”,即仅仅通过文化和宗教因素来解释个人行为,而不考虑社会、政治和经济条件所发挥的影响。而且批评家们指出达乌德并未提及欧洲、亚洲和北美与伊斯兰无关的、针对妇女的许多暴力行为,也是正确的。

但达乌德的批评者超越了合法思想探讨的界限,他们指责他“轻视”种族主义批评,并将其装扮成“人本主义思想”。事实上,他们质疑他是否有权希望穆斯林世界,在对待女性的方式和重新审视性禁忌方面,进行迫切需要的变革。“我还是觉得这样做很不道德”,达乌德回应道:“我被当做祭祀的羔羊,呈送到当地仇恨的祭坛上,并被今天的宗教法庭谴责为伊斯兰的仇视者。”

这一事件在几位法国作家(及很多法国-阿尔及利亚博客写手)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他们站出来保护达乌德,对萨拉菲派和旨在迫使他噤声的学者对他的霸凌,持批评态度。就连法国总理曼纽尔·瓦尔斯也参与进来,表达对达乌德“原创性勤奋思考”的致敬并谴责他的批评者。瓦尔斯利用法国的国家格言辩护道:“自由是写作和思想的自由、是男女两性的平等、是友爱和世俗主义,以此为基础才能建立我们的社会团结。”正如他所说的那样:“让这位作者孤军奋战就好比放弃自我。”

可悲的是,达乌德的艰苦努力,仅仅是合法的知识探索沦落为能否批评伊斯兰的政治争吵的一个实例而已。这对自由思想和伊斯兰自身的未来,已经产生了危险的影响。

今天常常可以见到政治分析家扭曲自己的观点,以避免被指责为仇视伊斯兰。结果是人们并未研究伊斯兰在激进行为中所发挥的系统性作用。比方说,他们将激进分子形容为莫名其妙地盲目陷入伊斯兰。仅仅为实现思想自由的缘故,现在就应该停止为所有敢于对宗教进行批判性探讨的人,贴上偏执的标签。在实现这一目标之前,在欧洲展开对伊斯兰的诚实探讨是不可能的。

作者Raphael Hadas-Lebel是法国国务院名誉部门总裁,曾任巴黎政治研究学院教授。

英文原题:The Debate About Debating Islam

版权所有: Project Syndicate,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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