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印尼女佣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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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俊刚专栏

2012年初,印度尼西亚媒体曾报道,根据政府在2007年推出的10年大蓝图计划,印尼的目标是要在2017年全面停止女佣到马来西亚、新加坡、香港及沙特阿拉伯等地工作,以解决印尼女佣被虐问题。去年2月,刚上任三个月的佐科总统更是声言,要立即实行。最近,印方又单方面规定,从明年起女佣不能住在雇主家,必须外住宿舍。

2017年还没有到,到时会发生什么事,相信没有人敢打包票,因为,印尼方面的说法不时在变,令人难以捉摸。从各有关的报道看,印尼官方或是政治人物在女佣课题上的说辞,往往是在有女佣发生问题时抛出的,比如被雇主虐待,或是涉及罪案被当地政府绳之以法等等。给人的印象是,权宜应付,反复无常。

禁止女佣出国,显然不是解决问题之道。为一个或几个个案而因噎废食,真正受伤害的是其他多数女佣。她们不能出国,等于是断了谋生之路,留在国内又能做什么呢?虽然女佣的工资不高,但毕竟能为家庭带来一定的收入。因此,禁止女佣出国,说来容易,要真的实行,却可能带来很大的民间反弹。

去年5月,印尼人力部长哈尼夫就曾宣布,政府将停止让印尼女佣到中东的21个国家工作,这是为了“保护在海外工作印尼女性的权益”。他也指称这些国家缺乏有效保护外劳的劳工法令。但国家外劳权益组织指出,这其实可能使问题复杂化,外劳中介可能潜入地下进行黑市作业,那些决意要到中东国家找工作的人,则可能面对更大的风险。

哈尼夫是在沙特阿拉伯处决了两名印尼女佣后做此宣布,两人都是因涉及谋杀案被判死刑。印尼方面觉得,在外工作的女佣碰到了许多问题,涉及劳工条规和侵犯人权等事项,在中东国家帮佣的印尼女性,都没有获得应有的保护。“根据印尼的法律,如果政府认为印尼女性到某些国家当女佣,会损害到印尼的人权价值观及国家尊严,就应停止女佣到这些国家。”问题是,不当佣,还有什么出路?这才是问题的根源所在。

佐科去年初发出立即停止让该国女性出国当女佣的“决定”,是在他走访马来西亚、文莱及菲律宾三国之后,旨在“维护印尼人的尊严”。佐科说,他访问期间,在与马国的双边会谈中,谈到印尼外劳课题时感到很“羞耻”。他指出,目前在这三国的印尼外劳约有230万人,其中120万人在这些国家没有合法地位,被视为问题劳工。在他看来,这伤及印尼人的自尊和国家尊严。

作为一个大国的政治领袖,佐科的感受是可以理解的。其实,不少印尼的政治人物都有同样的大国“自尊”心理。不过,单凭一时意气,要立即禁止,显然并不实际。事实也证明,“立即禁止”的说法空雷无雨。毕竟,要在一夜之间搞好经济,制造数以百万计的就业机会是不可能的。

论人口,印尼是亚细安的老大,但很多印尼人在国内无法找到工作,只好离乡背井出外谋生。据报道,在国外工作的印尼劳工多达700余万。要“禁止”国民出外打工“揾食”,除非国内能提供适当的就业机会,尤其是像大批在外当佣的女性和在邻国油棕园工作的男性,他们都属低教育和低技能的一群,回国就很可能得喝西北风。

佐科在去年10月上台后推动一系列新政,其实当中就已包括要在五年内停止女佣出国。去年11月,印尼副总统尤索卡拉也曾表示,印尼政府要在2019年停止让妇女出国工作。不过,印尼人力部长哈尼夫较后澄清,政府不是要禁止印尼女性出国工作,而是计划只让“技能劳工”出国,以确保女性经过正规训练才出国工作。

印尼人力部最新的说法则是,要从明年起禁止住家女佣,换言之,女佣不能住在雇主家里,只能住在宿舍。这倒是很新鲜的想法,但实际操作上显然有很多的问题。比如,谁来提供、管理或经营宿舍?女佣住宿舍的费用谁来负担?女佣和雇主之间的法律关系又应如何重新确立?印尼不久前刚宣布调高女佣的月薪,现在又搬出新花样,这么折腾的结果,会不会真的导致印尼女佣不来了?不是因为她们不来,而是雇主转向其他选择。

一个国家的女性必须出国当女佣,主要是经济因素造成的,简单说是为贫困所逼。印尼如此,菲律宾和缅甸的情况何尝不是如此。如果有朝一日这些国家的政治和经济都上轨道了,国民充分就业,女佣外流的现象也自然会随之消减。但就目前来说,这还是个雇主的市场,女佣来源不少,需要女佣的国家还是有选择的。

不过,新加坡人似乎还是应该从印尼女佣政策的折腾中做一些反思。现在在本地工作的外来女佣有20多万,大致来说,就是有约20万户家庭聘有女佣。这反映我们对女佣的高度依赖。这并不是个很健康的现象,也有诸多的弊端。对整个社会而言,女佣易得,必然妨碍我们寻求更妥善的方法解决一些问题的积极性。对家庭而言,一切家务都推给女佣,也可能造就缺乏生活自立能力,连做饭都不会的年轻一代。千万不能以为,请得起女佣就能解决一切问题。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前国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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