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从今天开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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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手记

不久前,教育部语言中心(MOELC)的日语老师,给我这个毕业十多年的老学生发了一份作业,邀请我下周为新学年开始修读日语第三语文的学生家长,做简短演讲。

一听到演讲课题:“为什么日语值得学?”一幕幕学生时代的往事,便开始浮现在脑海里。当初选修日语,是误以为它比较容易学。虽然事后发现情况并不是如此,但既然是选修课,不算升学计分,也学得相当开心和自在。

一周两天,早上正课一完毕,便马不停蹄地赶到位于碧山的语言中心。午餐是点心,通常在拥挤的校巴上站着解决。也难怪,到了日语课室一坐下,就想打瞌睡。要么就是看着窗外加冷河畔两旁花朵飘落得像飞雪似的粉色风铃木,遐想那会不会跟樱花差不多。直到日籍老师一声:“Yue-chan,这题你来答”,才把我惊慌地拉回了教室。抬头一看,只见划破我白日梦的老师,憋着嘴就快笑了出来,让我安下心。四年一晃而过,日语班从中一的10多个大班,逐年缩小到中四的两三个小班,能留下来算是一种小确幸。

然而,这种靠时间和精力奠基起来的外语能力,未来势必会被机器取代。去年底,谷歌翻译程序引进人工智能技术后,取得重大突破,功能在一夜间突飞猛进,更接近人类翻译水平。与此同时,语音识别技术也在不断进步。等到程序能展开语音同步翻译时,人去学一门外语的意义何在?

或许,下周家长们也会提出同个问题。就在我反复思考时,刚上映的科幻电影《降临》(Arrival)却带给我一些启发。

电影刻画一名女语言学家在外星文明降临地球后,接下破译外星人语言的重任。在解开难题的当儿,她逐渐掌握了外星人的认知,一种没有因果关系、没有时间先后的思维,从而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超能力。尽管看到生命旅程的结局,她依然勇敢拥抱这样的未来,也在过程中改变了世界。

语言影响认知的这个假设,在电影中被无限地放大,但在某种意义上,它却是真实的。

拿颜色来说,有的语言能辨识出更多的基础色彩和背后意义。譬如,在俄语中,没有一个与“蓝”对等的词汇,因为深蓝和浅蓝被视为两个截然不同的颜色。在日语中,哪些颜色是古代流传下来的,即红白黄青黑,哪些是后来才添上的,也一目了然,因为两者适用的语法不同。

这种认知差别也包括时间。譬如,相对英语的16种时态,华语没有严格的时间分割点。耶鲁大学经济学家陈基思(Keith Chen)发现,语言时态的强弱,可影响使用者的经济行为。强调时态的语言,赋予时间更精确的意义,会使“未来”看起来比“现在”遥远得多,使用者更愿意在眼下消费,使储蓄减少。

淡化时态,尤其是没有将来时态的语言(futureless tongues),其使用者恰恰是最喜欢储蓄的人民。这是因为当现在和未来没清楚区分时,人们感觉更接近未来,也就更容易表现出在当前为未来做好准备的行为,如存更多钱。

可见不管是从感性还是理性角度出发,掌握一门新语言,犹如打开一扇窗,换个角度看世界。不管外面景色如何变,重要的是那扇窗已打开。掌握一门新技能,也是如此。看了未来经济委员会的建议报告,人们或许依然会问“这个值得学吗?”“以后有前途吗?”。其实,在考虑新技能的纯功能目的同时,不能忘记把它学精学深,最终也会对自己产生影响。

总之,如果想学,就开始吧。因为未来并非从明天,而是从今天开始。

(作者是华文媒体集团数码部内容副主任 sheny@sph.com.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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