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俊刚:必须为展馆正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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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士比亚有言:“名字代表什么?我们所称的玫瑰,换个名字还是一样芳香。”这句话用于玫瑰花是可以的,但用于历史就不行了。因为,玫瑰花什么人看都一样,历史名词则会有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的问题。同一个历史名词,对侵略者和被侵略者来说,意涵可能是完全相反的。

位于武吉知马路上段的旧福特车厂资鉴馆(Memories at Old Ford Factory),去年2月关闭进行长达一年的翻新工程。完工后,展馆改名为“昭南展览馆”(Syonan Gallery),消息一见报,马上引起强烈反弹。以“昭南”为展馆命名,确实值得商榷,因为,这是个历史名词,不是“玫瑰”。

日本在1942年2月15日占领新加坡后,把新加坡改名为昭南岛。这是侵略者强加的名称,不是新加坡的本名,也不是新加坡人愿意接受的。昭南与日本占领一起存在了三年多,就随日本战败投降走进历史,新加坡也恢复了本名。

对日本来说,昭南这个名称,或许是占领和统治三年多的“光荣”记录。但对新加坡而言,其意涵却完全相反。那不只是日本侵略者强加的名称,也立即会使人联想到日本侵略者的诸多暴行。对我们而言,昭南并不是个中性词,更不是一个正面词,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负面词,是二战时敌人硬给我们冠上的。

我们用一个负面词来给自己的历史展馆取名,是站在侵略者的立场赋名,单从文字应用的角度说,就明显是不妥的,没有所谓见仁见智的问题。

据《联合早报》2月11日的报道,负责该展馆的国家图书馆管理局澄清,如此命名是为了提醒国人新加坡主权的脆弱性,而且新加坡称为“昭南岛”的时期,是新加坡历史上重要的一段时期。这是很牵强的解释。昭南怎比得过日本侵略、占领,或是新加坡沦陷、日本统治等说法,更能提醒国人有关新加坡主权的脆弱性呢?

为一个国家级展馆命名,是一个正面的行为,所以绝不能采用一个饱含负面意涵的名称,必须直呼之为沦陷时期展览馆或日本占领时期展览馆之类。这就如矗立在市中心的日本占领时期死难人民纪念碑,绝不能称为昭南时期死难人民纪念碑一样。

的确,过去的旧福特车厂或旧福特车厂资鉴馆,是很别扭且毫无创意的名称,实在有必要重新命名,但资鉴馆至少还有正面的意义。以昭南取而代之,可谓弄巧反拙。有关方面在定名时,看来也曾煞费周章,但没有更好的征集公众意见,结果却定下了昭南这个别扭的名称,还未重新开馆就已经引发诸多负面议论,实在令人遗憾。

毫无疑问,日本占领时期,是新加坡历史最重要且最惨痛的一章。这段沦陷历史是世世代代的新加坡人都应该谨记、认识、了解并引以为鉴的。那些没有经历战争和建国强军艰辛过程的年轻人,更加应该了解这段历史,并从中吸取教训。

我们从这段历史可以吸取的教训很多,包括:一、新加坡的主权是脆弱的;二、侵略者都是残酷的;三、外人的保护是靠不住的;四、要珍惜得来不易的和平与稳定,但也必须建设强大的国防力量,以及誓死捍卫我们的主权和独立的决心,绝不能做亡国奴。

鉴于这是一段极其重要的历史,又有每个国民都必须汲取的历史教训,要如何最有效的做到每一代人都能从中接受真正的教育,就得非常仔细地研究其呈现方式,照顾到每一个细节。比方,一名住在武吉知马路上段的居民王德兴受访时就指出,展馆名称和馆外的花园布置“美化”了这段不幸的年代,没有给予受难人民尊重。

这是值得深思的观察。毕竟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历史展馆,性质上它是战争展馆,不管在设计、布置、陈述等方面,都必须具有高度的严肃性,能给参观者,尤其是未来的主人翁们(学生)深切的感受和体悟,真正能从历史中吸取教训,而不仅仅是事不关己似的走马看花。馆方对于参观者,也必须有严格的要求,比方态度应该严肃,入内绝不准喧哗,集体参观者必须有序地列队进入等等。

对待历史事实,我们不必有什么忌讳。在新加坡,我们也不必过于敏感,因为,受到战争和侵略者蹂躏的一代人多已故去,年轻一代对于这段历史只有书面的和理性的认识,我们不需有直面历史会引发民族情绪之类的忧虑。新加坡和日本的关系,从矗立日本占领时期死难人民纪念碑起,便已走上理性化。我们要记住历史,但也要往前看,今天的新日良好关系,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下发展起来的。日本公司在新加坡的投资也非常顺利,并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因此,展馆的名称是否恰当,是应该允许理性讨论的。而从报章报道的反应看,民众对“昭南”的名称多数持否定态度,这是有关当局必须正视的,没有为昭南辩解的必要。愚见以为,比较妥当的处理方式,是和日本占领时期死难人民纪念碑的名称划一,如称之为日本占领时期历史资鉴馆。

作者是前新闻工作者

前国会议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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