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良我:写在新加坡开埠199年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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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历撕下2018年1月28日这一页后,莱佛士登陆新加坡200周年纪念活动也将进入倒计时阶段。政府在2017年年末宣布,成立新加坡开埠200年工作组,由民间团体、学府、基层组织等组成的16人咨询团,负责统筹和主办一系列相关活动,让国人更加了解新加坡历史。

李显龙总理也在2018年新年献词的结尾透露,为配合2019年莱佛士登陆新加坡的200周年,“我们应适当地纪念新加坡开埠200周年,就如同我们在1969年纪念开埠150周年一样。”他在宣布这个活动之前,还引用了历史学家的研究成果指出:“事实上,新加坡的历史可以追溯到至少700年前。”他认为“这(莱佛士登陆新加坡200周年)是新加坡的一个重要里程碑,也是让我们反思国家如何形成、一路上如何走过来,以及如何继续向前进的时刻。”

400多年前的莎士比亚曾经在他的著名历史剧《亨利四世》里写下这句台词:“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一部历史(There is a history in all men's lives)。”如果把新加坡开埠认为是独立50周年(SG50)的前传,那么700年前的淡马锡时代简直就成了我们的史前传说。

除了英名永垂的莱佛士、小学课本里的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王子桑尼拉乌他玛之外,我们还会想到谁呢?即便是对新加坡“独具慧眼”的莱佛士,难道他真的就像站立在新加坡河岸上那一尊孤立的塑像那般,独自开辟了新加坡的现代史之路?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新加坡的名字一直没有与马来亚的两大滨海城市槟城和马六甲分开过。早在1826年,英国就正式将槟城、新加坡及马六甲并成为“海峡殖民地”。而莱佛士有幸“发现”新加坡,也与槟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1786年,英国人莱特占有槟榔屿,这是英国开拓马来亚殖民史的第一页。1800年,英国再从吉打苏丹手上占有与槟榔屿隔海相望的威省。这样一来,槟榔屿和威省合二而一成为槟城。1805年,英国通过东印度公司委派坦达斯(Philip Dundas)出任槟城总督,莱佛士是他的随行人员中的一位秘书。1811年,莱佛士临时被调往爪哇,管理苏门答腊岛南岸的英属殖民地明古连。当时的英国不欲长期占有印尼,只是盘算着如何加强对马六甲海峡的控制。

1819年1月28日,莱佛士由槟城乘英囯巡洋舰出发,南下抵达新加坡海口棋樟山小岛,后改乘平底船登陆新加坡。当时随莱佛士南渡新加坡的华人,除了在船上担任厨师的原籍广东中山的梁亚胜(初创于1821年中山会馆创始人,后被委任为新加坡华人的首任警长)之外,还有名不见经传的曹亚志。

曹亚志,广东台山瑞乡人,原在槟城做木工,后跟随莱佛士在南下的船上工作。当船队初抵狮岛岸口时,因不了解水港情况,一怕船误触暗礁,二不知岸上的情况,莱佛士遂不敢轻易登陆。于是,莱佛士先派曹亚志驾驶小船,找到在狮岛渔村捕鱼为业的福建海澄人蔡德送。船队在蔡德送的引航下,才畅通顺利经过位于加冷的梧槽河,顺利登陆“狮岛”。而当时岛上已经有人居住。

登陆新加坡后的莱佛士旋即通过东印度公司取得新加坡的治理权,这已经成为众所周知的史实。之后,莱佛士离开新加坡,只留下随行而来的马六甲官员从事开发新贸易口岸的艰苦工作。先前曾在马六甲驻扎的英国行政官员威廉法夸尔留驻新加坡,成了全职开发新加坡的驻扎官。法夸尔的执政成果吸引了新加坡周边区域的经济活动,新加坡作为一个可以长期持续发展的新口岸形象也正式登场。

新加坡口岸的贸易市场快速成形这一事实,促使英国政府在1822年开始同荷兰就新加坡开埠的外交事件进行谈判。1824年,英国和荷兰签订伦敦协议,正式承认新加坡为英国在远东的新贸易口岸。两国同时坐地分赃:英国占有包括新加坡在内的马来半岛,而荷兰继续在现今的印尼称霸。

新加坡在1824年取得合法国际地位后,英国殖民政府更积极开发新加坡。在政治日趋稳定的情况下,更多的周边经济与人口开始快步转移到新加坡。马六甲华人经済也伴随华人南下搬迁,从而南渡到新加坡落地生根。到了1833年,在廖内群岛的土产经済已经几乎销声匿迹,原有的贸易经济因不堪荷兰殖民政府的重税,已经转移阵地在新开发的新加坡口岸发展。

此后,由于新加坡独一无二的战略地位,很快便发展成英国的军事基地,取代了早在1810年就被英国放弃作为军港的槟城。如此这般地,英国的米字旗终于稳稳当当地在新加坡岛上飘扬,成为日不落大英帝国向远东进一步深入的桥头堡。

1826年,英国政府的海峡殖民地总部尚设立在同样为自由港地位的槟城,当时的新加坡和马六甲同为自由港。到1832年,新加坡的发展凌驾槟城之上,海峡殖民地的总部遂迁往新加坡,槟城反而必须听命于新加坡的管制。1856年,海峡殖民地三州府各自设立市政局。1867年,英国政府正式将三州府置于英国殖民公署之下,成为英国“皇家殖民地”(Crown Colony)。

从1877年起,英国正式设立“华民政务司”,由新加坡牵头,在槟城、马六甲两地各有助手。这个官职也兼任社团注册官,开启了英国对华人的直接控制。1890年,英国为进一步控制华社,取缔私会党,成立“华人咨询事务局”。

一直到马来亚在二战后独立为止,英国在马六甲海峡的一边分别稳固地占有由北而南的三个据点:槟城、马六甲和新加坡,成为日不落帝国全球布局的一环。

我以为:经过SG50后的新加坡如何庆祝开埠200年,关键之处在于厘清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到底是以英国人的观点和视角去认识新加坡的历史,还是以新加坡人的立场和视野回望这块土地的过往?

英国人来了,又回去了。而这块土地的先民并没有成为旅行者、探险家,他们不论是土生,还是外来,也许开始时把这里看作是打造商业王国的乐园,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在此扎根安家、开枝散叶。

我们研究历史的目光不只要注重伦敦大英图书馆里珍藏的史料,还要顾及深埋在岛国先人坟场以及民间记载传说之中的线索。除了那些在正史上记载的有名有姓、出任过官职、留下大小政绩的人物,还应该记录那些在各行各业中,默默无闻地耕耘播种的“无名英雄”。

据闻,明年的纪念活动主题将围绕“共创新家园。新加坡人的故事”展开,我想,这是令广大新加坡人民所感欣慰的。毕竟,我们必须向年轻人灌输的是人民创造历史的价值观。

经过SG50后的新加坡如何庆祝开埠200年,关键之处在于厘清这样一个问题:我们到底是以英国人的观点和视角认识新加坡的历史,还是以新加坡人的立场和视野回望这块土地的过往?

(作者是本地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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