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慧敏:直面组屋屋契

新加坡在动荡局势中诞生,为了让来自不同背景和种族的国人深植对这片家园的归属感,政府从独立初期就坚定推动“居者有其屋”计划。(曾坤顺摄)
新加坡在动荡局势中诞生,为了让来自不同背景和种族的国人深植对这片家园的归属感,政府从独立初期就坚定推动“居者有其屋”计划。(曾坤顺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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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讨论难免会释放出不满情绪,但紧掩锅盖只会让怒气发酵,最终炸开时,不单是房市,国家经济以及国人和政府间的互信都将遭殃。

“先买间小的,日后卖个好价,再买一间更大更靠近市区的。”

这相信是每个首次购屋者签字买组屋时心中的旁白。即便日后决定留守旧屋,这种想法也挥之不去。毕竟,过上更舒适的生活,是许多人奋斗打拼的原动力。

新加坡在动荡局势中诞生,为了让来自不同背景和种族的国人深植对这片家园的归属感,政府从独立初期就坚定推动“居者有其屋”计划。拥屋早已成了国人习惯的模式,西方发达国家年轻人四处租房的生活,在新加坡人看来总觉得不太安稳。

但随着一间间获政府津贴的组屋,以高价转手,帮助原屋主“升格”入住大房时,组屋在人们心中已悄悄地从一个家,变成一种致富工具。政府的论述,也于上世纪90年代左右变调,把组屋形容为帮助国人累积财富的资产,各种翻新项目更被冠上“资产提升计划”的名目。

物以稀为贵,在土地有限的新加坡,房屋只能越来越珍贵——这个逻辑看似无懈可击。但国家发展部长黄循财去年突如其来的一篇博文,颠覆了人们的认知。

眼见不少高龄组屋以高价转售,黄循财提醒说,组屋屋契到期后,得归还政府,并呼吁买家不要抱着旧组屋一定获选加入选择性整体重建计划(SERS)的虚假期望进场。

归还政府等同价值归零,与组屋作为增值资产的形象背道而驰。相关讨论至今不曾停歇,国人的焦虑感有增无减,有者更是怒批“拥屋梦”为谎言。不过还在努力说服自己接受事实的屋主,心中依然抱着一线希望——以长远规划出了名的政府,应该不至于坐等一座座组屋99年后破落老旧、毫无价值时才出手拯救市容吧?

学者和评论员纷纷为这棘手问题献议。有的提议政府让屋主付钱延长屋契,有的认为效仿旧有的中等入息公寓(HUDC),逐步私有化,把重建的负担交给私企。

为纠正国人对住房不切实际的想法,还有人建议政府让拥屋变得更困难,让人们学会珍惜,不盲目“炒房”。认为组屋本就该如汽车,从入住第一天开始,价值就直线递减的也大有人在。

除了曾多次解释政府为何不能重建所有组屋(所需资金庞大),政府对其他的选项并无太多回应。直到本月17日,黄循财才在国会提出看法。

他指出,自动延长屋契意味着新加坡日后将不再有土地可以为后代兴建全新的组屋。另一难处是,当局不能假设全部屋主都愿意延长屋契,因为老房老区的维修费显然更高。

如何处置屋契已满的组屋,关系未来的世世代代,政府自然得慎重取舍。我国目前有约7万个组屋单位年过40,全国占比很低。黄循财因此安抚说“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斟酌。

政府不愿事先透露太多,给予人们错误印象,影响市场走势,不难理解。但完全不讨论,等着市场自己调整,期望国人能逐步改观、理性看待组屋价值,也并非明智之举。

黄循财一年前的博文固然是造成市场焦虑的源头,但也是唤醒人们正视问题的第一步。目前,地点好的高龄组屋还有价,但这是否符合市场规律?我们不能等到市场崩垮时才来讨论。将大部分积蓄投入买房的国人,需清楚了解有哪些选项,才能做出理性的规划。

作为年轻国家,屋契到期怎么处理、应如何安置屋主,没有先例可循;其他国家的不同住房模式难有参考价值。我们在追逐拥屋梦的当儿,或已不知不觉地误入歧途,抱错了期望。既然由此衍生的问题已浮现,就须尽快重新引导市场。公开讨论难免会释放出不满情绪,但紧掩锅盖只会让怒气发酵,最终炸开时,不单是房市,国家经济以及国人和政府间的互信都将遭殃。

(作者是新闻中心副采访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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