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点
北京一叶
游润恬
yewlt@sph.com.sg
对我们这些常驻北京、被雾霾和交通阻塞憋得心情郁闷，写严肃时政新闻写到精神紧绷的外国记者来说，对陌生人冲口说“我爱你”，是极其别扭的事。然而在海南省某外岛，那是那里的文化，更准确说是企业文化。
博鳌亚洲论坛后，海南省旅游局招待记者留下来体验当地的旅游资源。蜈支洲岛是三亚东北30公里的小岛，无论你走到哪儿，工作人员都会以“哇哎噜”（海南话，我爱你的意思）热情地问候，也会鼓励你以“哇哎噜”回敬他们及其他旅客。心理学家说行为可以改变心情。我们这些记者“被迫”喊了几次“哇哎噜”后，心房莫名流入一丝暖意，笑容也变得更自然了。
新加坡的旅游资源几乎全都是人造和经过包装的，来自新加坡的我，去哪里都本能地对任何刻意营造的旅游文化先打折扣。然而海南省几个旅游景区人性化的营业方式，至少表面上能看到的，让我对海南旅游企业可发挥的软实力充满期待。
黎族这个中国少数民族是海南省独有的，主要住在相对贫困的保亭黎族苗族自治县。近十年，落户保亭县的呀诺达雨林文化区等旅游景点，起到了旅游扶贫的作用，实质地改善了当地村民的生活。
26岁黎族姑娘毕加（黎语名字，意思是爱哭的女孩）告诉我，以前天黑之后，大家都只能呆在家里，因为路灯坏了村民没钱修，土路也不好走。但自从十年前呀诺达（海南话，一二三的意思）发展以后，园区出资修路灯、修公路，同时旅游业间接带动周边店铺开业，村民现在晚上可以外出休闲消费了。
毕加以一口漂亮的普通话说，以前家里人只能靠务农为生，现在她和哥哥在园区分别找到接待主管和保安的工作，家里收入好多了。她的每月税后工资是5000元（人民币，下同，1000新元），园区包吃包住，也支付五险一金。
她说：“每年三八妇女节，园区组织村里的妇女出外旅游，妈妈很期待，去年去了桂林，平时她自己是不舍得花钱去旅行的。百多岁的外婆每月收到园区发来300元时，也很开心。园区定期发大米、油、果苗、鸡鸭等给我们家，也发书本给小学。”
呀诺达周边有123平方公里的生态恢复保护区，开业前需要征用附近村落的土地。园区并没有付了征地赔偿费就当完事。它还为当地村民提供培训和就业，资助村民升学、养老，每年给村委会8万元经费，改善村落的公共设施，十年来投入了几百万元。
呀诺达是民营企业，为什么砸钱做这些事？园区廖姓负责人告诉我：“这是园区自发的，不是政府叫我们做的。以前这里治安很糟糕，村民经常喝酒打架。我们明白，只有带动周边的共同发展，维持好周边的稳定，才会有企业的长治久安。”
而在海南省保亭县这么做的不只呀诺达一家。以保存及展示黎族文化为主题的槟榔谷也为附近的黎族村民提供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受雇黎族老妇人的工作很简单，她们只需每天“做回自己”，坐在地上升直腿编织黎锦，静静地展示她们的手艺、身上的传统民族服饰，以及脸上的刺青，充当一个即将消失的文化的活标本。
据中国媒体报道，至2014年底，海南省贫困人口由“十二五”初期的75万人减少至55万人，旅游业直接或间接带动脱贫的人数占到总脱贫人口的三分之一。
呀诺达和槟榔谷等奉行的基本上是国际上普遍称为企业社会责任的做法，这是一种比一味牟利或简单地施舍更高级的营业手法。国际企业专家认为，消费者对愿意承担企业社会责任的企业比较有好感，年轻人也比较愿意为这些企业打工。承担企业社会责任是许多跨国企业改善企业形象和建立品牌不可或缺的考量。
早几年，富士康员工跳楼等事件让国际间对中国有压榨廉价劳工的坏印象。中国旅游业近年也因类似哈尔滨天价鱼、野蛮导游强迫游客购物、乘客飞机闹事等事件而声誉受损。如果更多旅游企业能像呀诺达和槟榔谷这样，向社会获取资源发展业务时不但给予合理赔偿还进而回馈社会，让社会增值，那或许有助于改善国际旅客对中国旅游业的感观，更乐意对中国旅游说“哇哎噜”，旅游收益必将随之滚滚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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