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早点
北看记
韩咏红
hanyh@sph.com.sg
2016年中国全国“两会”还没开，关于全面深化改革，推进法治，发展经济等课题的讨论还没开始，舆论场上关于什么话能讲，什么不能讲，谁能讲谁不能讲的争议，已经吵翻天。
一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网络名嘴任志强因公开质疑“党媒姓党”，受到严惩；《南方都市报》的编辑与副总编辑也因为疑似否定“姓党”而被开除和记大过。在“两会”前，网信办还宣布关闭了580余个社交媒体公众账号，理由是他们“违法违规”。
有的人是被禁止公开发言的，也有人是自己宣布不再接受更多媒体采访——全国政协委员、著名历史学家葛剑雄，因不满中青网未经他同意，引述他谈话表示支持任志强微博被封杀，宣布即日起不再接受媒体采访（此前已约定的除外），因此“未经我的同意，媒体不得报道我在会议期间的言论。”
“两会”还没开，“别乱说”、“我不说”、“别乱写”的气压已压在会场周边。在北京一看，据说有的中国外省记者预见今年会是这种情况，干脆放弃来北京采访两会。官媒虽说都“姓党”了，但兴致也不高，有媒体高层私下透露，他们也只是在强打精神。
这样的舆论环境与中国的现实，形成了对比。现实是中国深化改革亟待推进、经济下行压力大，第十三个五年规划开局，国企改革蹒跚上路，去产能任务艰巨复杂，生态问题突出，港台问题与周边外交挑战加大。千头万绪的治理难题，需要官民上下集思广益，锤炼好点子，形成新共识共克时艰。然而，政治上的紧缩气氛，让人提不起劲积极献言献策。
实际上，解决问题的点子中国并不缺。中国有13亿人口，国内本身就人才济济，国际上研究中国课题的机构也不时针对具体问题，提出善意的解决建议。
“两会”前，新加坡国立大学东亚所课题组刚公布了三份学术报告，一是建议为中国公务员提薪，给公务员合理透明的薪酬，具体指标让公务员提薪25%—100%，基础教育阶段教师工资增加50%左右。第二份报告更大胆些，建议有条件赦免问题官员。该报告承认，中国腐败文化盛行，许多官员力图有所作为，常常不得不按照腐败文化下的规则行事。经过近年高压反腐，“不敢贪”开始形成后，有条件赦免问题官员，就有助于让平安着陆的官员安心工作，重新出发，积极施政，但赦免的必要条件是建立官员财产申报公开制度。
第三份报告则建议，中国推行发展型社会政策，在有利于人力资本积累的社会政策领域大力投资，这就包括教育、医疗、就业服务（职业培训等）和公共住房等。在这些领域加大投资，既能够为民众提供保障，带动他们提升消费，也能让民众公平获得提升人力资本的机会，更支持中国经济转型。再者，建设学校、医院、住房，也能够消化过剩产能。
如果从第三个建议延伸思考，它还能提示中国从根本上转变思维，政府为民众提供住房、教育、就业培训，不仅仅能促进社会和谐，更是有效的经济政策。按这个思路，以后考核政府绩效的指标，就不是只看GDP这个“终极结果”，更要评估政府在提升社会人力资本上做了什么。
上述是一些直面具体问题，实事求是提出解决建议的例子。类似的建议，中国国内的精英与社会贤达能够提出的肯定更多。
面对十三五以及2020年全面实现小康的重大目标，贯彻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和共享的新理念，改变粗放的、不计生态代价的增长方式，中国官方需要拟出一套全面的考察指标，以实现经济的转型。更简单的说，需要转变思维，重新确定怎么评估施政绩效，什么是“成功”治理，这是一个涉及全社会的思维变革。
具体到本次“两会”，我依然乐观期待参会的各界显达，能聚焦现实问题，平心静气地提出具体建议，上位者必须给这类讨论留出足够的舆论空间。毕竟，中国发展到今天，经济增长的存量优势所剩不多，这五年的政策对保障未来十分重要。如果今明两年都耗在人事与意识形态的角力，显然是浪费了宝贵的光阴。何况，另一重更大的风险在于，压制自由派言论的行动持续扩大化，可能就收不回来了，历史并非没有这种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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