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坦吉亚的平行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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囹圄君广邀新知旧雨遥寄歌词,以便在铁窗下苦中作乐引吭高歌,可见他浑身傲骨虽然混杂一点颓废,毕竟是做大事的正经人,需要外来势力辅助方能稍微出轨,不像我们这些自幼不务正业的闲人坏得底气饱满,脑里经纶欠奉,牢牢印着淫词浪语,靡靡之音一在人肉留声机响起,一字不漏倒背如流。譬如前几天去菜市场,在社交平台贴了沿途拍摄的照片,淡淡说“邓丽君有首歌,叫《陪我去买菜》”,心有灵犀的南洋朋友便火速掩脸回应:“天啊,已经遗忘了100年的一首歌,我……我竟然立刻、马上小邓上身开口就由头唱到尾。”看,这才是歌迷小姐,执着程度和《半生缘》的顾曼桢不相伯仲:“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

保罗鲍尔斯(Paul Bowles)晚年有本薄薄的小书《日子》(Days),开宗明义声明从来不写日记,奉编辑谕记录生活点滴大概多少为五斗米折腰,柴米油盐断断续续写了两年。1988年1月20日的一段讲假如天气允许,每日上午出外散步:“步行时我有听不到的歌陪伴,天天不同。不必刻意寻找,它们自动在潜意识弹出,从去年夏天开始,我察觉这些20年代的老歌如影随形。我记不起前一天梦绕魂牵的是哪一首,所以现在把它们写下来。今天是《红热妈妈》。”闻所未闻,上网搜索,居然找到录音!

鲍尔斯生得早,没赶上互联网黄金期,否则《日子》的日记体最适合在面簿发表,每天即写即贴,附加图片和私家音乐片段,痴心粉丝必定色授魂予。这种三合一包抄形式,令我想起新马版《学生周报》,60年代末70年代初有一个时期封面号称“文艺专题”,一首诗或一篇短散文,配上沙龙摄影作品和包括五线谱的歌,大受文青欢迎,我有幸生逢其时,吃过蛋意犹未尽,还胆粗粗乔装母鸡,骗取稿费买书买唱片看电影。《日子》写于1987至1989年,正是我在伦敦假公济私逛书店发现他的时候,一本读完又一本,昏昏沉沉跟随他在陌生的北非游花园,1990年贝托鲁奇把他成名作《情陷撒哈拉》(The Sheltering Sky)搬上银幕,电影不好看,但文字忽然有了香喷喷的肉体,也算功德无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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