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维介:南大四勿亭

南洋大学文学院边上曾有个名为四勿亭的小茶室,供学生喝茶小聚。(作者提供)
南洋大学文学院边上曾有个名为四勿亭的小茶室,供学生喝茶小聚。(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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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勿,出自古籍《论语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小食肆以四勿挂名,莫非是期盼南园学子在山山皆秀色的环境里有道德的修为?

1956年,南洋大学举行开学典礼,启动了它的教育航程;1980年,它正式拉闸封门,告别杏坛。掐指一算它的育人岁月, 得年二十有四,花信年华而月坠花折。我闲来无事,偶尔也翻翻它的写真,看看文字丛林里关于它的吉光片羽,发现了校园里有个鲜为人知的“四勿亭”,大约在1966年前后被拆除。这阶段的南大人,应该都有机会与它结缘,或者擦身而过,尤其是文学院与商学院的同学。因为它错身于文商两院前往行政楼或南大湖的道上,理学院独处一隅,除非要上女生宿舍,否则脚程不顺。

四勿亭,名字正经八百,裹着些许书卷味,初闻让人想起云南园古典的八角亭,红柱绿瓦,竹丛傍依,日日有清风相伴——这是美丽的误会——四勿亭是个实实在在的小食肆,接地气的饮食聊天地,与园林亭榭风马牛不相及。它售卖茶水、

糕点和小吃,简便餐食,马来椰浆饭加Otah,一块几毛钱搞定。

我第一次听说四勿亭,是半世纪前闲聊时老学长提起,两句话带过,信息模糊,无法构成它的面目。直到多年以前,南大网站刊载许万忠学长撰写的《四勿亭》,忆述了这个同学们的课余歇脚地。学长如是道出它的位置:“四勿亭是文学院旁边的一个小茶室,与商学院及文学院并列,面对景致优美的云南园和南大湖。它的右侧,是当时的行政楼和华侨银行。”看官,南大创校之初,行政楼就是后来华侨银行与辅导处共用的那栋建筑。

四勿亭,就在文学院与华侨银行之间一方平整的小空地上。今日到南洋理工大学校园,前南大文学院周边的原建筑早已无魂无影,根本无法一指定位,准确道出四勿亭的方圆经纬。时过境迁,而今想要求索一张照片,瞄一眼它的尊容,也是奢望。这些年,逢遇南大人,我有时八卦心起,会试探着摇醒老南大人对四勿亭的记忆,但都无功而返。四勿亭的庐山真面目,是板屋锌顶?是钢骨水泥身段?还是一爿简陋不堪的茶寮?另一则信息给我添加了联想:四勿亭由张瘦石教授题字。题字,那是装框裱挂的方式吗?名师墨宝,不知可有影像留存?

四勿亭始于何年,暂无可奉告。它是否一开始就以四勿亭之名冲茶待客,也未有资料佐证。某日我请教中文系第四届陈铨盛学长,他透露四勿亭这小食肆的名字,是中文系曹树铭讲师的建议。四勿,出自古籍《论语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小食肆以四勿挂名,莫非是期盼南园学子在山山皆秀色的环境里有道德的修为?曹树铭,吴淞中国公学大学部法科毕业,英国伦敦政经学院国际关系研究员。1930年代曾任国民政府外交部长王宠惠的私人秘书。1960年南来,任南洋大学中文系讲师,翌年兼任副校长室秘书,1963年去职。

随着时间走远,有名有号的四勿亭在许多同学的记忆里已经没有了位置,更别说还记得从文学院正门的宽阔阶梯走下,跨越窄小的单车道马路,步入云南园,边角有个无名无号又隐蔽的小茶寮,被时常光顾的同学昵称“地下宫殿”。地下宫殿比四勿亭简陋得多,它原是南大建设工程展开之际,为建筑工友提供茶水餐食的茶寮,工程结束后,它有幸留下,转为学子服务,成了学生下课后放松心情的避风塘。

我于1970年步入云南园接受时雨春风。那时,风起云涌的学潮已成绝响,云南园进入了安静的年代,那是另一种勿视、勿听、勿言、勿动的精神状态。新儒林没有“四勿亭”或“地下宫殿”可供喝茶小聚,山岗上新图书馆顶层的美仑餐厅成了学子放空的新欢。叹茶吃牛油包之余,兴致高的同学会手执玻璃杯子,步向餐厅围栏,放手让杯子下坠十来二十米,看看它能否完好无损。美仑老板人称老王,三不五时地下楼捡杯拾玻璃。毕业多年后,某夜我在南大湖巧遇老王独坐水岸,与他聊至漏尽更阑,提起美仑坠杯的往事,他也只是摇头不语。若干天后,老王辞世的消息传来,叫人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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