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雁冰:将来的我们

(作者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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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来的我们,应该对过去释怀了。而结局,已然写在未来里。

我是一个善忘的人。

在新西兰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Queenstown。据说,我念大学的时候,曾经和母亲和W一起去过。但是我真的对这个临湖的城镇没有一点印象。

或许这是为什么我须要写日记的原因。小时候,我几乎每天每个星期都会记录当下的日程和心情。那些日记本整理起来厚厚一叠。

那天我拿出来一两本,读了一下。原来我真的很善忘。那么多事情,那么多细节,那么多人,我居然都忘得七七八八。

小时候是一个笨蛋。对人情事故极其愚钝。

不过记录倒是挺清楚。因为清楚,长大以后的我,或者说接近半百的我读了,才明白自己当时活在一个封闭的、自我的世界里。人情牵动我的情绪,但我没有办法把它们和周围人的情绪联系起来。我只是沉浸在自己波澜汹涌的情绪里,没有办法好好地、细致地去理解其他人,看到这个复杂多变的情绪之网。

这些人包括我的好朋友们,我的同学们,疼爱我的许多人们。

那天,高中同学C到家里来,我们一起讨论准备了一些想要一起展开的活动。她坐在我对面,我们聊着天。她还没吃晚餐,我给她简单地做了晚餐。

她一边吃,一边问我一个个的问题。好像在填补这些年,我们不再是同学,不是同事也不是好友的这些年,我是怎么生活的。她曾经是一个好记者,她问问题,就像一个好记者。一针见血。

她说:“其实那个时候,我们是没有能力的。我们没有能力去维护我们想要的东西。因为我们连自己都还搞不清楚。”

“的确是这样。”我说。

因为连自己都搞不清楚,所以根本没有阅读他人的能力。因此轻易地,便伤害了无意伤害的人;也轻易地被无意伤害自己的人伤害了。

我们就是一群自以为是的笨蛋。

接近半百以后,人是不是会变聪明很多呢?变聪明很多以后,看得到复杂多变的情绪之网以后,又怎么样呢?

或许也不怎么样。因为聪明了,很多时候就佯装没看到。

佯装没看到不是因为心狠,而是因为知道了生命本就有它的轨迹。看到不过是让你更清楚这一点。但作为个人,实在无能为力为自己或他人做什么。也仅能任其沿着轨迹往前走而已。

唯一可做的,或许就是对他人善良一些。因为经历了岁月以后,心里终于有了自己的依靠,不会像怒海中抱着浮木的孩子。终于懂得应该怎么回应周围的波澜与人们了。

但是重读那一本日记,也明了当时一些朋友的付出,还有他们的被忽略。也就明了几十年以后,为什么他们看你的眼神,还是有那一点伤感。

岁月过去,什么东西可以重拾,什么不可以,我们终于知道了吗?

如果有一天,我说,我还想坐在N的面前,好好听她说一次话。她会想说吗?还是,有的伤害在年月过去以后,变成一块不可再掀起的旧疤,再见也回不去从前,更会提醒我们,年月里面埋在时间里、心情里的纠结和压抑?

而且,聪明的我们,很多话都可以佯装不存在,不用说了。

曾经,P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可以看到未来,你会要看见吗?

如果可以看到未来,我们会不会像追连续剧一样,想要看到将来的我们会怎么样?

我很世俗,并不清高。如果可以看到未来,有的东西我会选择去看见。但就算看见了,也只有等待事情发生以后,我才会相信那个未来的存在。

如果像P说的那样,可以看到未来,那么我们就不过是往一个既定的未来走去而已。这样子,是不是应该更无惧一点,既然一切都已刻画在时空里,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子说来,不管是生命的方式,情感的方式,我都会选择更无惧。而关于你们,我想很快,疫情过去,我会坐到你们面前。至少,将来的我们,应该对过去释怀了。而结局,已然写在未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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