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望傅:椰山尾传奇 访沈望傅四姐沈秀梅

沈望傅对幼辈疼爱有加,家里小孩都喜欢围绕在他身边。(沈秀梅提供)
沈望傅对幼辈疼爱有加,家里小孩都喜欢围绕在他身边。(沈秀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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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傅1955年生于武吉班让椰山尾,即现在武吉班让法嘉路一带。他出世后便由大10岁的四姐沈秀梅照顾,因此67年来,两人关系密切。沈秀梅曾问弟弟,你觉得成功吗?沈望傅答,还在挣扎就不算成功。因此,沈秀梅听到他人形容弟弟“成功”,心里很难受。

科技奇才沈望傅离世后,很多记者要求访问他的家人。

一个人在世时低调是个人的选择,当他不在了,社会有责任给他一个定位。我们也许不会去批评一个去世的坏人,但一定要告诉世人,一个去世的好人曾做过的事。

50多年前在椰山尾卖鸡蛋时,被骗五个鸡蛋哭诉无门的小男孩,白手起家的故事流传开去,人们会更相信老天会眷顾老实诚恳的人;把“以前的人”如何重视亲情告诉现代人,今日亲人不相往来的事也许会少一点。

通过沈家亲戚,我把以上的想法告诉沈秀梅阿姨。几天后,我的电话响,电话那端,沈秀梅答应跟我见面。

相信奇迹

沈妈妈陈玉枝结婚24年生12胎,七女五男。沈望傅1955年生在武吉班让椰山尾。

沈望傅出世后,母亲无暇照顾他,他的起居就落在大他10岁的四姐沈秀梅身上,沈望傅是沈秀梅的三弟。也许因为这样,67年来,两人关系密切。

创新科技1986年推出Cubic CT多媒体双语电脑,沈望傅萌发一闯汉语大国——中国的想法。1988年年初,他问沈秀梅在中国有认识的人吗?她回答:“认识东方歌舞团的编导。”两人就这样怀着希望飞北京。可惜当时沈秀梅认识的朋友属艺文界,少了经济方面的人脉,那次北上拓疆之旅以失败告终。

1988年尾,沈望傅转向美国寻找机会最终成功,创新科技成了第一家在美国纳斯达克上市的新加坡公司。来自一个小国,沈望傅胆敢到科技发达的美国班门弄斧,是因为他常说的一句话:相信奇迹。

沈秀梅说:“他说一定要先相信奇迹,奇迹才有可能出现。”当然,他和创新科技团队也为这奇迹做了万全的准备。

“公司上市后,望傅对亲人照顾有加,援助从不间断。就像妈妈说的,好狗顾百家,好人荫天下。”

有一对儿女?

网上关于沈望傅的谣传不少,好多年前说他跟某新闻主播交往。他离世后,有说他出生于马六甲,有说他已婚但妻子低调,甚至说他育有一对儿女。

沈秀梅郑重澄清,以上都不是事实。但沈望傅的确长期对一对小兄妹视如己出。

沈秀梅说:“我二弟出世时心脏发育不健全,医生甚至怀疑他能否活下来。但他毕竟活下来了,只是三天两头须到医院检查。也就是这样,我妈妈才无法兼顾小望傅。”

她说,二弟24岁动了一次手术,过后结婚,先后生下儿子和女儿。手术约五年后,因心脏问题几次晕倒,身子越来越弱。

有次她和沈望傅探望二弟,一岁的女儿在旁啼哭,身为父亲的伸手想抱她,却有心无力。大家看在眼里,嘴里不说,但一种预感在屋里笼罩着。

沈望傅握着哥哥的手说:“我这一生都会照顾他们。”

传言中的“一对儿女”是这对侄儿侄女。沈秀梅说,二弟走后,沈望傅对小兄妹疼爱有加,像对众多幼辈的深切关怀之外,加一分承诺,只要要求合理,总是有求必应。

亿万富翁今天吃什么?

除了1988年姐弟俩同闯北京,沈望傅经常委托这个姐姐做事。沈秀梅说,有一次沈望傅没事先问她,就嘱咐她到吉隆坡找人。“那年我43岁,英语、马来语都不会,也不熟路,还好我谨记妈妈说的‘路在口中’。找到那个地址后,那个人已经回昆明。”沈秀梅无功而返,沈望傅没说什么,也没问那个人为什么回昆明。

在公事上,沈望傅是那种能不多说就保持沉默的人。1990年开始,沈秀梅为沈望傅送饭,后来几年他忙得不可开交,就“正式”委任姐姐当管家;即使每天送两餐到公司,沈秀梅也少有机会和沈望傅说上一句话。

公司里的人跟沈秀梅熟络后,见她送餐来时调侃:“亿万富翁今天吃什么?”

她这样答:“我不懂他是几亿富翁,我知道他是我弟弟,我吃什么他就吃什么。”

“亿万富翁”曾有两个秘书,其中一个年纪比较轻,常当他在办公室思考问题时问:“Mr Sim,今天要不要吃饭?”沈望傅没对她发脾气,但私下对姐姐说:“她问我一句话,我得花一分钟去想。”

沈秀梅说:“当时他经常出国,我还是他的司机,接送来回。去机场每次都是中午,我会去公司大楼门口等。他开完会,把车从停车场开出来,换我开车。”沈望傅就坐在姐姐旁边,两人默默无言。“他可能在思考,或是他很累。有时我会听到微微的鼾声,我知道他已经睡着。我知道他累,他须要休息,即便半小时也好。我甚至不问他去哪里。”如果赶飞机,沈望傅便自己开车,沈秀梅坐旁边,因为他开车比较快。

家族都住西部

沈家早年住在椰山尾(武吉班让法嘉路一带),大部分家族成员现在还住在附近。

沈秀梅一家1994年搬到牛乳场路一带的这个公寓单位居住,沈望傅之前曾在同个单位住过。(李太里摄)

1990年代初,沈望傅搬到牛乳场路一带的公寓。沈秀梅一家1994年也搬来这里,住在他隔壁。姐姐从窗口可以看到弟弟的窗,于是,看他什么时候回家,什么时候休息,成了姐姐晚上的习惯。两家有距离,两颗心却那么靠近。

沈家小儿子搬到附近的排屋后,沈望傅深知母亲希望跟儿子同住,于是把弟弟隔壁的单位买下来,告诉妈妈:“这是你的屋子。”

沈母于1998年12月中风,家人请了一个护士和一个帮佣。沈望傅把弟弟家另一隔邻单位租下让妈妈住,她原来的单位则让给大儿子一家。这三个毗邻的排屋前后相通,逢年过节,总是热热闹闹的。

给幼辈的价值观

团聚时,沈望傅喜欢领着七八个小瓜到附近的杂货店买零食。这事看来平常,但这个舅舅/伯伯/叔叔另有目的。

他告诉他们,每个人只能选一样最最喜欢的零食。一些小瓜喜欢一毛钱的红豆冰棒,但看到旁边每筒一块半的巧克力雪糕,有些犹豫。于是有人建议“拿两根红豆冰棒”,理由是“两根也不过两毛钱,还是比一块半的巧克力雪糕便宜”。

但这个看来合情合理的建议被“不讲理的大人”驳回:“你选了你最喜欢的,就不要跟别人比较,不要商量,不要后悔,因为那是你自己选的。”

自己找担子来挑

家族成员都把沈望傅当成解决问题的能人,很多小辈更是他的粉丝。

创新科技上市后,股价一度上涨至69.50元 ,过后从高峰下来,跌了许多。五妹当时问弟弟沈望傅,现在股价下跌,你有什么担心吗?

沈望傅说:“我有一技之长,也不需要用到多少钱。”沉默了一下子,他说:“我觉得对不起新加坡股民。”

对此,沈秀梅心疼这个弟弟总是找很多担子来挑。她说:“投资股票本来就该盈亏自负。”

什么是成功?

沈望傅成了“亿万富翁”后,有朋友这么介绍沈秀梅:“这是我的朋友沈秀梅……沈望傅的姐姐”。

她听了总是很不自在。她想,别人听后不外有三种反应:一是热情对待,二是不屑地说“So what”,三是懵懂回答“不认识”。无论哪种反应,她都很难接受。

还有些会拉着她说:“恭喜你弟弟成功了!”

沈秀梅曾问过弟弟:“你觉得成功吗?”

沈望傅答:“还在挣扎就不算成功。”

因此,听到他人形容弟弟“成功”,她心里很难受。因为她知道,他还在挣扎,知道心爱的人在挣扎,绝对不好受。

沈望傅离开后,沈家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为悼文。旅者匆匆过, 一瞬间的身影,留给世人恒久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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