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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断水断电断气 大兴狼垡居民被迫大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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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火灾的新建村已经基本清空,但在大兴其他地方,以及昌平、通州等尤其是五环以外的地区,清理行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北京市郊大兴狼垡的道路被搬家的人和车堵得水泄不通。

有人把所有家当放进两大蛇皮袋,潇洒地站在路边等朋友来接;有三户人家把电风扇、衣橱等家具装满大卡车,用绳子固定住,然后再把人一个个抱上车,一起开到昌平开始新生活;在用红漆写着“禁止倒垃圾”的墙前,堆满了租户带不走的婴儿车等垃圾。

大兴11月18日的出租公寓火灾造成18死9伤。为避免悲剧重演,北京市政府20日启动为期40天的“安全隐患大排查大清理大整治”专项行动。发生火灾的新建村已经基本清空,但在大兴其他地方,以及昌平、通州等尤其是五环以外的地区,清理行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

《联合早报》昨天走访大兴狼垡时发现,许多楼房的门口贴有23日发的通知,下令租户27日前全部搬离,28日将断水、断电、断气。有租户告诉记者:“公安昨晚上门时说,不搬就带人来砸。”

23岁的河南人王鹏飞在北京六年,因市区整治已被迫搬家三次,最近一次是半年前。他受访时刚把双层床拆卸了搬下楼再搬上车,喘着气回答记者说:“搬家很累,不想再搬了,先回老家,以后去南方发展。”

58岁的杨女士不愿意搬走,担心家庭被拆散。“女婿女儿在北京做生意,我帮忙带孩子。如果只留女婿在北京,我们都回河北老家,万一他一个年轻人在这里有什么想法了,我的姑娘怎么办?”

18岁少女告诉记者,就算被迫睡在车上,也要带着五个月大的宠物狗“糖豆”一起走。“狗比人容易养,给点水和狗粮就可以了,人就……可怜了。”

36岁戚姓中石油职员说:“打零工的卷铺盖可以走人,我在北京有固定工作,五险一金,有空调、冰箱、彩电,怎么走?”附近小区的租金已经就地起价,他只好和太太暂时搬到朋友家,“等风波后再打算吧”。

48岁河北房东王女士向记者列举“五天内必走人”政策的不合理:老人小孩冬天没地方住不行;在北京上学的孩子得辍学;回家种田不赚钱;突然回老家来不及准备东西给亲朋戚友等。

关注城市规划等社会课题的设计公司Crossboundaries创始人董灏曾参观过大兴区的违建场所,认为安全隐患确实令人担忧。他受访时说:“租户的困难可以理解,政策的执行也有些生硬、强硬,不过这是一个长痛不如短痛的问题,是城市升级过程中必经的阶段。现在城市的富人靠低廉劳动力维持好生活,随意消费,也不是健康的社会结构。”

中原银行首席经济学家王军则指出,如果真的是因为安全隐患的问题,当局在出事后才来马后炮、亡羊补牢,只说明此前长期漠视问题。他认为当局是借火灾来大举清理外来人口,而这么做无益于北京的城市发展。

他说:“多少人口才可以让大都市达到聚集效应,不是由政府拍脑袋决定,而应该是市场长期演化的成果。有研究认为,北京的人口密集度不如东京等其他国际化大都市,北京人口并没有多到城市发展饱和的程度。如果是担心安全隐患,当局有义务为这些在北京提供快递、餐饮等基本服务和交税的劳动者,提供更多低廉、卫生、安全的租赁项目。”

北京人郭女士去年刚花110万元人民币(22万新元)在大兴建了四层公寓出租给外地人,现在每月近万元的租金泡汤了。她用手机给记者看前天在淘宝订购烟感器的订单,表示自己非常愿意配合一切改善防火措施的工作,希望当局日后能让租户回流。

律师:定义为“低端人口” 是“一个时代的耻辱”

京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范辰批评当局把被清理人群定义为“低端人口”的做法是“一个时代的耻辱”。他在微信上说:“从‘北京欢迎你’到‘北京驱赶你’,北京精神中所谓的包容,还有一丝一毫的影子吗?”他指出,这场大整治违反了宪法赋予公民的迁徙自由,以及行政法、物权法等法律。

大整治引起舆论公愤,也激发不少人献身公益。诸如天鹅救援等至少七八个公益组织近日在为受影响人群提供搬家、临时积存行李、临时住宿安排等服务。不过这些公益似乎不被当局允许。例如有网络公司汇总5000个包食宿的餐饮工作岗位让被清退的人申请,但微信帖子很快被删。本报要求采访同舟家园时,负责人表示因为“无法预知的原因”已停止提供寄存和住宿。

一名张姓电工从1989年便在北京打拼,临时被驱,最心疼的是必须把房内的工具当废铁贱卖。但他叼着烟,微笑着对记者说:“没关系,我是乐观的,打不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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